也別把阿亮看得太低了。陸明夷想著。他雖然不算將才,終究不是個剛愎自用的人,有荀先輔佐,不會有什麼亂子。他坐回位置上,取出傅雁書交給他的卷軸看了起來。
那是之江省大江以南的地形圖。傅雁書還在軍校時,就很注意收集各省地形圖,隻是苦於圖紙繪製不精,往往同一個地方,幾種地圖居然大相徑庭。不過之江省因為是他駐防的地方,傅雁書在執行任務時便對照實境進行修正,這份地形圖便是他親手所繪,遠比陸明夷在軍中圖冊裏見到的精確。看著這地形圖,陸明夷也不由暗暗心驚。與傅雁書有點看不起他和霍振武一般,陸明夷也一直對傅雁書不甚服氣,覺得此人身為鄧帥的得意門生,等若義子,自然晉升容易,未必有多少真實本領。隻是經過了幾次聯手,他也在實戰中看到了傅雁書的本領。陸明夷向來信奉知彼知己,百戰不殆的兵法,對同僚,對敵人,都經過事無巨細的調查。對傅雁書和霍振武,他都曾對這兩人詳加調查。那時得到的結論是霍振武英勇過人,而傅雁書則沉穩縝密。現在看起來,霍振武的確英勇過人,卻也有幾分莽撞,以至中道崩殂,而傅雁書豈但沉穩縝密,此人智勇兼備,文武雙全,實可稱得上已超越了鄧帥。
陸明夷看著地形圖,一邊盤算著渡江後的行動。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親兵進來道:“陸將軍,開飯了。”
陸明夷抬起頭,隻見那親兵拎著個食盒子進來。他道:“吃飯了啊?”他專注於地形圖上,連時間過去都忘了。那親兵打開食盒,將一飯一菜一湯放在了案頭。當初劉安國當昌都軍區長時,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他執掌昌都省沒多久,最大的貢獻就是把軍中的夥房大大提升了一個檔次。隻是陸明夷沒什麼口腹之欲,他做軍區長後,每天吃的軍官灶也不過一菜一湯,弄得本來比得上大飯館的軍官灶一落千丈,昌都省的大小軍官對一刀一槍拚上來的年輕的軍區長很是服膺,唯獨這件事上不少人有腹誹。
吃完了飯菜,那親兵進來收拾了,卻道:“陸將軍,沈揚翼將軍一直在外等候,可要請他進來?”
陸明夷一怔:“沈將軍?”
“是啊。他來了一會了,因為陸將軍您在用餐,所以他沒進來。”
陸明夷心知沈揚翼這人不來則已,一來肯定有事,忙道:“快,快請他進來。”
那親兵拎著食盒走出門去,外麵沈揚翼正等在那兒。這親兵還沒開口,身後卻響起了陸明夷的聲音:“沈兄,你若有事,便直接進來好了,不必管我。”原來陸明夷覺得讓親兵去傳仍然顯得有架子,索性自己出來。
沈揚翼見陸明夷出來,行了一禮道:“陸將軍,末將已將本部分派停當,隻待出發。”
陸明夷麾下君子營三部,全都精銳無匹,而沈揚翼一部更是嚴整,所謂的戰前準備,無非就是發一條命令下去即可。陸明夷知道他要說的自然不僅僅是這些,問道:“沈兄可是有什麼指教麼?”
他這話有點說笑了,想以此來緩和一下氣氛,但沈揚翼的一張鷹臉仍是板得死死的,又躬身一禮道:“末將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不吐不快,還請陸將軍教我。”
“什麼?”
“縱然工部司已經選出了鐵甲艦,但南方肯定也在加緊製造第二艘鐵甲艦。如果兩個月後,他們這第二艘下水,那該如何對付?”
南軍的鐵甲艦已然搶在了頭裏,如果他們有了兩艘,傅雁書能力再強,也不太可能擋住南軍的猛攻,依然無法保障航運暢通,這樣兩個月後昌都軍將隨身攜帶的補給吃光,也未必就能及時取得補充。傅雁書向陸明夷說明計劃時陸明夷也首先就提出了這個問題,見沈揚翼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他笑了笑道:“沈將軍放心,南軍不可能再有第二艘鐵甲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