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翻地覆(四)(2 / 2)

鄭司楚隻覺背後一涼。正好傅雁容所言,他隻從戰術上去考慮了,因此覺得現在南北雙方都不可能發生戰事。他道:“可是……黎殿元明明也對我的提議表示讚同……”

他不再說了。正如傅雁容方才所言,如果黎殿元真的和汪鬆勱、權利明這樣懼於五羊城被敵軍兵臨城下,這才逃到東平城來,他應該馬上就答應和談的事。他想起先前所聽到的黎殿元的風評,說此人雷厲風行,做什麼都當機立斷,絕無猶豫,因此很有讚譽。回過頭來想,這個人現在的表現確實有些古怪。可是再怎麼想,他也實在想不出黎殿元到底有什麼底氣能對自己不利。

正在思前想後的時候,突然響起了叩門聲。傅雁容和鄭司楚看了一眼,都有點詫異。現在天已經很晚了,還有誰會來?

第二天一大早,程迪文便洗漱完畢,胡亂吃了點東西,等著前去與長老會交涉。等了沒多久,聽得鄭司楚的聲音:“迪文,吃過了吧?”

今天鄭司楚穿著一套嶄新的帥袍,英氣勃勃。程迪文看了看他,歎道:“司楚,還是你,成為了當世名將。”

成為名將,是這兩個好友少年時共同的夙願,但程迪文自知已不可能了。鄭司楚也沒多說什麼,隻是道:“走吧。”

外麵,備好了兩匹馬,鄭司楚騎的正是那匹飛羽。飛羽現在也已長成了一匹高頭大馬,鄭司楚翻身上了馬鞍,說道:“迪文,你沒忘了騎馬吧?”

程迪文笑道:“自然沒忘。”

很久以前,這兩個少年初入軍營,同樣意氣風發,縱馬疾馳,未來仿佛一條展現在麵前的坦途。這許多年過去,兩人卻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長老會暫住的地方離東平北方不遠。一到門口,卻見侍衛森嚴。程迪文還覺不出什麼,鄭司楚心裏卻是一沉。

這些侍衛,都是長老會帶來的隨從,並不是東平城的士兵。他和程迪文剛到門口,有個人便迎了出來,行了一禮道:“鄭帥,程先生,長老會已在等候兩位。”

他們下了馬,鄭司楚正待進去,那人忽道:“鄭帥,抱歉,武器不可帶入,請暫時由我保管。”

鄭司楚身上隻佩了一把腰刀,他將刀解下了,那人卻道:“鄭帥,請問你的如意鉤帶了麼?”

鄭司楚的如意鉤常常放在袖中。這如意鉤雖然很細,收縮後也不到一尺,但堅韌異常,算得上是件寶物。鄭司楚上陣,每每靠此克敵製勝,因此名聲也不小了。程迪文見那人連鄭司楚隨身的如意鉤都要繳掉,暗暗咋舌,心想長老會這派頭可真不小,和見大統製時沒什麼兩樣了。鄭司楚倒也毫無二話,從袖中取出如意鉤,交到那人手中,那人這才道:“鄭帥,程先生,請進。”

他們來得挺早,比商定的還要早一些,哪知屋裏竟已站滿了人。鄭司楚微微皺了皺眉,卻聽黎殿元高聲道:“鄭元帥來了,請坐吧。”

屋裏,一邊是一排座位,坐的正是長老會五人,正中是鄭昭,邊上便是黎殿元。和他們相對,是東平城裏諸將,最前麵空了兩個位置,自是留給鄭司楚和程迪文的。程迪文剛要坐下,卻見黎殿元高聲道:“起立,向再造共和旗敬禮!”

這種禮儀以前都沒有,隻怕是黎殿元新近才編出來的。他們都站直了,向前掛在壁上的一麵再造共和大旗敬禮,程迪文卻大不自在,心想我又不是再造共和聯盟的人,怎麼也要敬禮?但人人都敬禮,他不敬也不行。黎殿元敬完了禮,忽然高聲道:“以民為本,以人為尚。再造共和,民心所向。鄭元帥,你可知罪?”

這句話直如天崩地裂,鄭司楚身後諸將全都驚呆了。程迪文前來議和,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不過宣鳴雷、談晚同、崔王祥、葉子萊這四人,別個都是方才才知道的。與南北和談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相比,黎殿元現在這幾句話更讓他們震驚,一時間屋裏鴉雀無聲,針落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