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報複(二)(1 / 1)

廳長大概六十來歲,相貌威嚴,一身綠軍裝裹著瘦弱的身體,不時的咳嗽。對案件的偵查都事必親躬,親自督導,一絲不苟。

上午十點的時候,省市醫療衛生部門的專家也趕來了。他們將負責在整個村子的消毒滅菌,以防其他疫情的發生蔓延。

雖然我和師傅胖三吳莫離不是五裏鋪村的,但是所有的恩怨都是由大振香娥葛秦鑒引起的,我們幾個人患難與共,也便理所當然的留下來幫忙。隻是場景實在太慘烈,引得我們幾個不住的嘔吐。不過,在經曆了羅布泊那樣的生死之後,我們麵對大批死屍的坦然倒大大出乎廳長的意料。

廳長招手把我叫過去道:“小娃娃,你難道不怕這些什麼人麼?”

廳長的話音不高,尤其是說道“什麼人”的時候,我知道,他口中的“什麼人”指的就是這遍地的死人,他這是盡量的使用那些令人不舒服的字眼。

我對這位廳長,除了他執拗的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神難以溝通外,頗具好感。我笑著說道:“不怕,這有什麼好怕的。連最可怕的胡雷……”說到這裏,葛秦鑒在一邊急忙打斷我的話說道:“修言,你和吳莫離去大振家一趟,別讓他想不開了。”葛秦鑒這一句話,暗帶三個玄機。一,他不想我泄露羅布泊之行,有些事必定牽涉到國家的隱秘和利益。比如,那古墓,就屬於國家的寶藏,卻被我們大肆破壞了。如果派出考古隊員的話,那一具胡雷不知要賣上多少錢。二,大振和香娥從小相依為命,現在香娥忽然去了,大振一時想不開也不是沒在情理之中。三,他實在不好意思去見香娥,他竟然忽略了香娥的感受,這幾個月以來,她對自己端屎端尿,洗衣做飯,本來以為她這是為了報恩而心甘情願的付出,誰知這個小自己二十歲的姑娘竟然偷偷地喜歡上了自己。他為自己的粗心而感到愧疚。是的,至少,他應該對香娥的態度有個表態。是接受,還是拒絕,都別讓人家在鏡子裏空等。正像香娥寫的那樣:

你要走,我不會送。

你回來,我定會迎……

下午時分,廳長接到了一個神秘的電話,電話那頭也是十分的關注此事:“不惜代價,拯救傷者;不遺餘力,緝拿真凶。”廳長唯唯諾諾,畢恭畢敬。我想,那一定是比他大得多的大官。果然,放下電話後,廳長擦了一把汗對身邊的工作人員小聲說:“老爺子對此事十分關注,要我們拯救傷者,可那都是招招斃命,沒一個活口啊!”

老爺子,誰?多年後我才知道,那原來是ZHONGYANG的N號首長。

接著,大批的記者蜂擁而來,這個小山村裏頓時站在了曆史的備忘角度。時間,1991年,陰曆10月19。

這些記者的直覺是敏銳的,話題是敏感的:全村村民莫名的離奇死亡,凶手手段詭異的令人費解,這案子的偵破期限和整個五裏鋪的今後走向是繼續舊址新建,還是整體遷移?死了這麼多人,如何向公眾解釋?如何消除人們的疑慮和恐懼?

廳長勃然大怒;“有這時間,你們多去抬兩具死屍,慰問一下生者,在這裏裝腔作勢,咬文嚼字!”

廳長嚴厲的斥詈,令這些記者感到很不受用,紛紛轉向其他的采訪對象,廳長在一邊大吼:“這血淋淋的場麵你們覺得興奮麼?你們為掌握第一手采訪資料感到有了成就感了麼?你們,為他們能做些實質性的幫助麼?”

可這些記者根本不買他的帳,依然在大批的醫護人群中、武警中,幸存者中尋找那些八卦的線索。

廳長冷靜的對警衛說:“把這些記者統統清除出去,告訴他們,對這件事我們會適時召開新聞發布,請他們不要再這裏捕風捉影。另外,這次的采訪,不要見諸任何紙質媒體和電台廣播。否則,我們就會按照泄露國家機密罪加以嚴懲。”

這真是一個奇怪的現象。有時本人說的話不一定十分靈驗,但傳達者所釋放出的效應卻會事半功倍。那位警衛把那些記者召集到一塊兒,照本宣科的傳達了一下廳長的指示,這些記者才明白知情的嚴重性,紛紛主動退出。

因為死的人太多,鄰村的一些親朋也趕來幫忙,我們村也過來一百來號人,不過,都被那些武警戰士拒之警戒線之外。這裏已經太亂了,他們的到來不隻又要平添什麼樣的麻煩。可是這些人又不願離去,是的,五裏鋪在光天化日下突遭屠戮,誰知到下一個會不會輪到他們的頭上,這裏有武警,有葛秦鑒的保護自然安全指數大大提升。何況,還有大官在此,那安保肯定更加嚴格。

當天晚上,幾台鏟車開進了村裏,在村外的清風岡上挖了幾個深深地大坑,這將是五裏鋪所有遇難者的公墓。事出倉促,棺材都來不及定做,特事特辦。這幾百具屍體就這樣默默埋在了深深的泥土裏。

這個夜晚,整個五裏鋪死一樣的寂靜。仿佛整個五裏鋪,也已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