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的棺材拉回來了。
糊好的招魂幡矗立在棺材前,呼啦啦的隨風飄著。
侄子外甥等小輩們都穿上了雪白而寬大的孝衣。
小珍的屍體已經入殮,她靜靜的躺著,像是睡去一般,安靜祥然。她做了一輩子的裁縫,臨死前卻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她的姐姐當時在縣裏供銷社上班,家底還算富有,姐姐不忍心看妹妹這麼恓惶的走了,便從商場裏花了六十塊錢給她買了一件上等的毛料豎領呢子風衣,穿在了妹妹的身上。
人們已經開始吃飯。等吃過了這頓送葬飯,就要起靈。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圍觀的婦女嚎啕大哭起來!嚎啕大哭並不奇怪,生前受過小珍恩惠而無以為報的村民多了去,而這時在即將遠去的小珍靈前哭幾嗓子也不以為過。可是,這個女人的哭聲,卻分明就是小珍的聲音,這下,眾人嘩然!惶恐之餘,紛紛避讓,唯恐不及!
小珍的男人唯唯諾諾走上前來道:“小珍,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事麼?說出來,別帶進棺材裏!”
那女人坐在一個老式的圈椅上,抽噎了一陣,道:“我已經死了,孩子也算沒有親娘了,你千萬不要給孩子找什麼後娘,如果你敢不聽,我隨時回來找你算賬!”
小珍留下了兩個兒子,一個十一歲,一個六歲。此刻,聽到娘的說話,倆孩子不但不知道害怕,卻一個勁兒的喊著娘,若不是小珍的男人死死拉住這倆孩子,恐怕這倆孩子就要撲上去了!
小珍的男人誠懇的哽咽道:“孩兒他娘,你就放心的走吧,這輩子我不會再續弦,肯定對得起你,對得起孩子。”
小珍歎了口氣,接著轉過頭,衝著在一邊驚異的姐姐道:“姐姐,這件風衣,你拿走吧,連冥司的主簿大人也沒有這麼好的衣服,我穿上它算個啥?”
姐姐上前幾步,大膽的問道:“妹妹,你……在那邊還好麼?”
小珍感恩的說道:“好得很,好得很,我一到那裏,冥司的主簿大人就讓我主管他們幾個的裁衣縫補,少缺了許多的苦役勞工。”
姐姐猶豫了一下,道:“小珍,這陰間到底在哪裏?”
小珍道:“不遠啊,就在通往縣城的亡嶺上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
人們這才想到,為什麼亡嶺那裏經常出事,原來那就是地獄的入口!小珍的男人也聯想到,為什麼他的車到了亡嶺,無緣無故的熄滅了……
以上這個故事,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常聽老人們講起,說亡嶺那裏是陰曹地府,那個隧道,就是陰間的大門口。多少年來,那個廢棄的隧道,始終荒蕪著,從沒有人敢正眼看一下。
前些年,一些氣血方剛的城市裏來的小夥子,美其名曰探險隊的,不信這個邪,拿著狼牙手電,拎著攝像機,抄著棍子,咋咋呼呼的進去了。結果不到半小時全部麵無人色的跑了出來,一個個嚇傻了般的胡言亂語,像是收到了極度的恐懼!
外麵接應的人問他們到底出了什麼事,誰料這些人全部喃喃自語,說話顛三倒四--竟然全部因為受驚過度而集體瘋了!
再後來,沒幾天後,這些人就接連莫名的死去。
再後來,有人無意打開他們的攝像機的時候,竟然發現了令人恐懼的一幕,有人說是拍到了陰曹地府的全貌,有人說還看見了牛頭馬麵,索命二使!
老人們說,這陰曹地府,可不是活人隨便亂闖的,那是沒有回頭路的。
後來,好像一個什麼局的聽說了,就派人來買走了那部攝像機,說帶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可是據說,那台攝像機不知怎麼竟然不翼而飛,又成了一個永遠也解不開的謎!
長大後,我一直懷疑這件故事的真實性,認為這件事是那個婦女憑空杜撰出來的,也許她用口技,用來嚇唬膽小之人的。是的,我們這裏小小的縣城,怎麼可能成了陰間的入口?要是這樣,那麼,四川的酆都鬼城又是什麼?
因為中國人都知道,隻有四川酆都城,才是正宗的陰間入口啊。
有時,我在喝醉了酒之後,趁著酒瘋,也曾三番五次的想到要去亡嶺的隧道裏,去看看那所謂的陰間是否真實的存在。可是每次真到了跟前,看到那深不見底的隧道,就像一個血盆大口,嚇得我隻得乖乖的逃離那裏。
後來,直到我認識了葛秦鑒,才知道這裏麵的秘密,直到我看了師傅葛秦鑒臨死前留給我留下的那部《佛道問尊》,才參透了這裏麵外人難以理解的局。
其實,陰間和陽間一樣,有著州縣的地域限製,省製,在陰間叫做修羅殿;縣製,在陰間叫做城隍;在農村則叫土地廟。每個縣都設有陰司,而所有的陰司都尊奉十殿閻羅為至高無上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