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事,蘇秦見得太多,送走戰友時,欲哭無淚,麵對一座座孤墳時,他總會感覺到一絲絲悲涼與舍身取義的英雄氣概,更能從那一座座孤墳中汲取堅不可摧的信念。
那是真悲。
當蘇秦踏入內院靈堂,李府上下幾十口人,掩麵放聲大哭起來,哭聲很大,雨點卻幾乎見不到,這種情況,並不是太罕見,明顯能夠感覺到,絕大多數人都在假哭。
蘇秦望著躺在棺木的李彥青,軀體完整,腦袋已經被縫合,昨日還是精神矍鑠的老人,如今已然壽終正寢,一股悲涼之感油然而生。
作為晚輩,蘇秦行大禮叩拜,上前為李彥青上了一炷香,退在一旁。
蘇秦掃視一眼偌大的靈堂,絕大多數人都低著頭,在一旁默哀,其中有幾人向蘇秦遞來目光,向他稍稍點頭示意,蘇秦卻並不認得他們。
李雲華與李佳穎並不在靈堂內,蘇秦有點疑惑,低聲詢問身旁的李佳澤:“佳澤,你姐姐和你小叔呢?怎麼不在這裏?”
李佳澤低聲回答:“二叔、三叔、小叔,還有兩位姑姑,都在後堂開會,正在討論事情,具體我也不太清楚。早上六點多鍾就已經在後堂聚集,一直都沒有出來過。”
蘇秦感覺這靈堂之中稍顯怪異,尤其是暗中盯著蘇秦的許多眼神,讓蘇秦覺得不寒而栗,仿佛整個靈堂都有人盯著他,而且在這偌大的靈堂外圍,用近百位年輕人,一個個目光不善,並不像是來這裏祭奠李彥青的。
“佳澤,你幫我引薦一下,你們家族的長輩。”蘇秦低聲吩咐李佳澤。
李佳澤點頭示意,開始為蘇秦引薦站在靈堂周圍的那群人。
李氏家族在這一帶是一個望族,根係龐大,而且都是習武之人,更有許多人都在道上混,這些人手底下多少都有點人手,算是地方的小老大。
李佳澤認真的為蘇秦引薦李氏家族的成員,這群人都是李彥青那一代的分支,算是同出一脈,絕大多數都是李佳澤的長輩。
蘇秦作為晚輩,一一見禮,這些人都聽說過蘇秦的名頭,態度都很謙卑,由於在大喪期間,全都不苟言笑,勉強露出一絲笑意。
唯獨有一人,一直樂嗬嗬地笑著,見到蘇秦更是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隙。
“這位是三爺爺家的二叔,李雲輝。”
李雲輝三十歲左右,是個光頭,長得五大三粗,眉毛非常濃密,笑著向蘇秦伸手道:“你好,這兩天你的名字可是響徹江海市,如雷貫耳啊!幸會幸會,以後請多多關照。”
“二叔性格直爽,該是性情中人,失敬失敬!”蘇秦含笑和李雲輝握了握手。
“嗨!”李雲輝嗓門很大,聲音整個靈堂都聽得一清二楚,大大咧咧地說道:“你算說對了,我這個人脾氣暴躁,大伯在世的時候,沒少提點我!我本來在南方打拚,聽說大伯死了,我立馬把我的兄弟們全都拉回來奔喪。”
蘇秦嘴角略微揚起一抹笑意,說道:“哦?你帶來了多少人?”
“少說也有七八十口吧!這次回來,就不打算回去了!”李雲輝扯著嗓門,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七八十人本來不算太多,但是將這麼多不相幹的人帶回來奔喪,這確有點說不過去,雖是一家人,畢竟隻是他大伯而已。
李佳穎介紹了一大圈,這群人全部都是李彥青二弟和三弟的子孫後代,到場的男丁一共十一人之多。
李佳澤在為蘇秦介紹這些人的時候,都會附帶一句話的評價,這群人有些是年輕時候被李彥青逐出家門,遠離江海市的,有的則是被從李家劃分出去的,僅有三人是真正留在李府,經營李家的產業。
終於介紹到站在最末位置的一位老者,這位老者七十多歲的模樣,戴著一副眼鏡,精神不太好,人更顯得瘦弱,所在的位置更是毫不起眼。
“這位是李家的老砥柱,李安爺爺,他是我們李府一家三代的老管家,從我祖爺爺那一輩就在李府做事,至今已經有五十多個年頭了。”
李佳穎介紹最後一人的時候,就像是介紹自己的親爺爺一般,顯得格外熟悉親切。
“李老,你好!”蘇秦主動伸出雙手,緊緊地拉著李安的手掌,牢牢相握。
李安熱淚盈眶,眼睛有些渾濁,望著蘇秦,又拉著李佳澤的手,交給蘇秦道:“我老了,有些事情,我管不了了,今後佳澤就交給你了。我聽說,老爺對你很信任,等你和佳穎完婚,也算是一家人了,好好輔佐佳澤啊!”
自從蘇秦第一眼見到李佳澤,他就非常喜歡這個年輕人,作為一個家庭闊綽的年輕人來說,一般都是趾高氣昂,態度非常的傲慢,李佳澤卻是那種虛心好學、謙卑謹慎、好勝心強,且能夠禮賢下士,謙讓好學的一個年輕人。
蘇秦自黑為一個上了年紀的人,有年輕人的外貌和心裏,但是卻有老狐狸一般的心智,在他眼裏,李佳澤就是一個年輕人一個晚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