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晚倒是不怕生,打量地看著眼前的人。
那個場景過去了很多年池晚都記得很清楚,那個男人笑起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溫柔地對她說:“小晚,我是爸爸啊。”
那時候她就想,原來爸爸是這個樣子的,爸爸有一個很大很漂亮的房子,而她和媽媽住在小屋子裏。
第二天。
那天的早餐是小晚晚當時吃過的氣氛最不好的一頓飯。
和媽媽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很快樂,她們有著這世上最溫馨的相處方式,因此她從不會感到缺少什麼。
但這麼多人坐在同一張飯桌上,除了萬博銘,卻沒有一個人有笑臉。
池晚因此也不笑,乖乖地坐在池嫣的身邊。
那個男人告訴她,坐在這裏的人都是她的家人,他一一給她介紹,大人們都不說話,到了萬茜時,耍起了大小姐的脾氣。
她為萬家獨寵,又還小,隻要不是什麼滔天大禍都可以被原諒。
“我是獨生女!我媽媽隻生了我一個,我才沒有妹妹!也不要這個妹妹!”
薑昭儀暗喜,並不去阻止。
“小茜!怎麼能這麼沒有禮貌?大人都沒有說話,你這個小孩子插什麼嘴!”
萬老太太說:“你怎麼能怪茜兒?當著孩子的麵,我不好罵你,含蓄點跟你講你就給我聽了吧,自己在外麵惹回來的,就給我在外麵解決了,別帶回家讓大家負氣!”
老太太把筷子一放:“也不看看現在這飯桌上,有誰是有心情吃飯的!我們萬家也不是善堂,既然已經好了,有些人也該自覺離開了。”
薑昭儀在萬家這麼久沒犯過錯,深得老太太歡心,她受了委屈,她不能不管。
一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帶著一個也不知道是不是萬家血脈的丫頭,就說要賴在這,先前說治病,趕人不盡情麵,也就忍了,現在呢?
“更何況,是不是你的種,你驗過了嗎?”
萬老爺子是不怎麼發表意見的,但聽了這話,也附和了一下:“這種事還是要弄明白才好。”
他也不希望自己兒子給人白養了女兒。
萬博銘著急了,站起來:“嫣兒不是那種人!她說小晚是,那就一定是,怎麼可以去驗DNA?那對她是多大的侮辱?”
薑昭儀不說話,卻適時地擦了一下眼角,被老太太看見。
“你幹脆不要回這個家好了!顧及對她的侮辱,就不顧及你正牌妻子的感受是嗎?你對不起昭儀,事發之後跟她說過一聲道歉了?”老太太盛怒,“或者你幹脆告訴我你想讓這兩個來曆不明的進萬家!”
關於池嫣和池晚的出現,先前也大吵過好幾次,但都因為池晚昏迷不醒而停止了,老太太信佛,也不希望人命出在他們萬家。
“我就是這樣想的!”萬博銘也站起來,不願意妥協的樣子,“本來就是我對不起嫣兒,那都是我欠她的!如果不是我——”
“不要再說了!”池嫣站了起來,看著大家說,“我原本就沒想留在萬家,你們放心好了,我不會打擾你們的安寧的,我們馬上就走。”
她牽起還弄不明白情況的池晚的手轉身就要走,被萬博銘拉住,“嫣兒——”
“求你放過我們母女,不要傷害晚兒,好嗎?這麼多年,她的生命中沒有你們姓‘萬’的,她過得也挺好的,我拜托你!”
在池晚的印象中,母親素來溫柔,甚至從未大聲說過話。
但那時,池晚第一次看到了那樣篤定的母親。
她在維護什麼,是她到很後來的時候才明白的。
離開萬家,池晚跟女兒說:“晚兒對不起,媽媽不能讓你在那個漂亮的大房子裏生活。”
池晚笑了一下,“恩,沒關係,我不喜歡那裏,每個人都好討厭。”
小薩摩耶追出來,咬著小晚晚的小裙子不放。
她蹲下去摸摸它的腦袋,兩眼彎彎:“歡歡,你乖乖的,我可能不能再回來看你了,再見哦。”
“媽媽,我們回家吧。”
一大一小,牽著手離開的樣子,映入了萬老爺子的眼裏。
歡歡認生,可她隻和它相處過一晚上,就已經讓它舍不得地追出來。
那是後來萬老才知道,那是因為這世上有那麼一種好孩子,美麗得像天使一樣。
醒來的第七天,萬老送萬茜去少年宮參加鋼琴班,恰在那裏遇見了池晚。
醒來的一周,萬老送萬茜去少年宮參加鋼琴班,恰在那裏遇見了池晚。
他並沒有發現那個正在彈鋼琴的小姑娘就是池晚,在踏進這間教室的一瞬間,聽到了讓他駐足的音樂。
一首《river flows in you》如潺潺流水般從她的指尖流出,就像一道美妙的音樂魔法。
正要轉身離去的萬老因此而停下了腳步,多看了幾眼。
她身邊,站著幾個小朋友,全都驚歎的樣子,視線都停留在她身上,盡管聽不懂那其中的感覺,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好好聽”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