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連琛突然睜開了眼。
他素來是想醒就醒,並且瞬間驅除困意。
這是長年以來養成的警惕習慣。
五感敏感亦是,有時候習慣取決於生活環境,你若不練就這些,就會被淘汰。
過去一分鍾,他仍沒有閉上眼,反而是坐起了身。
他出了房間,來到客房前。
又過了一分鍾,他猶豫著,輸入了密碼。
許薔薇睡覺的時候習慣開著夜燈,所以門一開進去,房間裏就有亮度,對連琛來說,已經是極好的視野。
客房裏的床離門口兩米遠,他走過去,將她的眼淚擦掉。
“別哭了,睜開眼看看,我是連琛。”
許薔薇側著身,整個人都蜷縮在一起。
而後發現,她其實並沒有醒著,而是在夢裏哭了,連帶著現實。
大概,是她的夢境太真實了,讓她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她哭得滿臉都是冷汗,連琛去浴室拿了條幹淨的毛巾,在水裏過了一遍,幫她擦拭臉上的汗水和眼旁的眼淚。
這種時候,他沒叫醒她。
所以他沒有。
漸漸地,許薔薇不哭了,趨於平靜。
連琛沒有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一直到早上,他都坐在地上,任由自己的手被她抓著。
有時他想離開的時候,她發現了,就會抓得更緊,渾身都戰栗起來,於是他不再動。
天快亮的時候,她的動作才鬆緩了下來。
看她平靜地入睡,不再時不時地戰栗發抖,連琛才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未被她發現地離開了客房。
又做惡夢了嗎……
許薔薇起來的時候,發覺枕頭有些濕潤未幹透的跡象,以及自己再回想一下,也還是能記起一些,便確定自己昨晚又在睡夢中哭了。
她有時候會在半夜哭醒,記憶深刻,但這一次印象卻不深,好像後來哭著哭著就不知道為什麼平靜地睡了過去。
忽然,腦海裏閃過了什麼。
她似乎……
又抓到了那隻讓她有安全感的大手。
又是夢嗎?
許薔薇的視線望向門口,然後搖了搖。
不會的,連琛不會進來的。
她揉了揉自己的臉,卻發現有點怪。
因為她臉上一點哭痕都沒有。
難道隻是在夢裏嗚咽了幾句?
可要說沒哭過,為什麼枕頭還沒有幹透?
呃……
連琛永遠起得比她早,她起床的時候,他都已經是晨運結束回來了,洗完了澡,做好了早餐。
這個男人有著良好的生活習慣。
“早上好連先生。”
“昨晚……睡得還好嗎?”
“還好。”
許薔薇走過去在餐桌上坐下,不好意思地笑說:“昨晚……沒吵到你吧?或許……是不是有聽到什麼聲音呢?”
他聽力那麼好,別吵到他睡覺才好。
“沒有就好!”許薔薇笑開,心想或許真的是錯覺,她並沒有哭出聲。
不然,攪亂了他的睡眠,給他造成困擾,她也是蠻不好意思的。
“睡覺的時候,能有什麼聲音?”連琛極少發問。
“啊?沒……沒什麼!我是說,我睡覺的時候不太安分,不知道有沒有亂踢亂踹的打翻了什麼東西,怕吵著你。”
“哦,沒有。”
連琛沒有追問下去,許薔薇自己鬆了一口氣。
她自己想著想著,低頭攪拌咖啡的時候,走了神。
或許封以珩說得沒錯,她應該去醫院看看,接受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
隻是……
有些事她真的不想再回想第二次。
她不知道具體的心理治療是怎樣的,但看過一些資料,是要自己去戰勝它。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要和心理醫生打開心扉地聊天,他們一定會問她很多問題,可是她答不上來,也不想去回憶那些細節。
無法開口,是她不願意去看心理醫生的最大阻礙,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在逃避。
感覺到靜謐,連琛抬頭,看見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今天安保公司的人終於來了,修好了許薔薇家的鎖。
她把這短短的兩天內自己在連琛家用剩的都帶了回去,連同那束紅玫瑰。
站在門口,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對連琛隻剩下一句話:“謝謝你連先生,這兩天對我照顧有加,鎖已經修好了,以後我不會再麻煩你了!打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