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薰衣對暗夜羅說,除了玉自寒,如歌確實將過往的一切都忘記了。
暗夜羅很滿意。
當他讓如歌喝下新的“遺忘”後,她就把到水牢見過戰楓和雪的事情也忘得一幹二淨了。
從那以後,薰衣便成為了如歌的侍女,陪伴在她的身邊。
銅鏡照出一張扭曲猙獰的臉。
暗夜絕黑紗怒揮,鏡子摔在地上,發出劇烈的聲響!
“我要殺了她!!”
烈如歌不僅毀了自己的容貌,幾次三番從自己的掌心逃脫,而且,她居然是暗夜冥的女兒!
暗夜冥——
從小到大,在父母、在暗夜羅的心裏眼裏就隻有暗夜冥的存在,而沒有她。暗夜冥美麗、溫柔、善良、聰慧,她就像一個仙女,讓無數人癡迷傾倒。暗夜冥是她的噩夢。
當發現摯愛的兄長深深迷戀著暗夜冥時,她徹底崩潰了。跪在暗河邊,她哭了三天三夜,哭到嘔吐,哭到昏厥。她準備去殺掉暗夜冥,暗夜冥卻告訴她,她愛的不是暗夜羅,而是一個叫戰飛天的男子。
暗夜絕知道戰飛天。
他是一個天神般英偉的男子,有剛毅的眼神和寬厚的肩膀。
可是,她難以置信暗夜冥居然會舍棄暗夜羅而選擇別的男人,暗夜羅比幾千幾百個戰飛天加在一起還要出色!
不久,暗夜羅將暗夜冥關在了水牢裏。
看到瘋狂而痛苦的暗夜羅,她開始相信暗夜冥真的愛上了戰飛天。所有的痛苦都來源於暗夜冥,她再次決心殺死暗夜冥!
暗夜冥卻一點也不慌張,她雖然消瘦但是笑容依舊嫻靜。她說,死掉的她隻會讓羅永遠懷念和痛苦,不如放她離去,在戰飛天的身邊,羅或許會恨她,但恨比愛容易承受。羅會有機會遇到他命中真正的女人。
她被說服了。
她偷偷將暗夜冥從水牢放走。
她以為暗夜冥的離去,會使得自己成為暗夜羅生命中惟一的女人。
然而——
她錯了!!
暗夜羅徹底瘋狂了!!
在烈火山莊的那一晚,暗夜冥和戰飛天最終還是死了,暗夜羅也受了重傷,獨自一人幽閉了十九年。
寂寞而漫長的十九年啊……
悔恨日日咬噬她的心。
如果可以再來一次,她會選擇在暗夜冥十歲時就殺死她。或者即使在水牢中殺死她也好,那樣的話,最起碼暗夜羅的身體不會受到傷害。
她在暗河宮等了十九年。
終於等到暗夜羅重新出關。
可是,暗夜羅已不是當年那個跳脫飛揚狂傲不羈的暗夜羅,他長發垂地、麵容蒼白,眉心的傷口凝結成一顆殷紅的朱砂,他的眼中好像已經沒有感情,隻有無邊無際的痛苦。
不管是怎樣的他,她都會永遠陪伴他。
然而——
那個叫做烈如歌的女孩子卻毀掉了她的臉!她變成了一個醜陋恐怖的女人!這樣的臉,她如何能出現在暗夜羅麵前!!
又發現,原來烈如歌竟是暗夜冥的女兒!
噩夢……
沒有盡頭的噩夢……
暗夜絕淒厲地狂吼:
“我要殺了她!暗夜冥,你無法再毀掉我的一切!!”
她奪門而出,衝向如歌居住的方向!
*** ***
透明的液體,微微帶些粉紅的顏色,像是用三月桃花的汁釀成的。暗夜羅在如歌的杯中滴上兩滴,對她笑道:
“你現在快樂嗎?”
如歌想一想:“快樂。可是……”
暗夜羅挑起眉毛,詢問地看她。
“可是……總覺得這種快樂是偷來的,是預支的,將來必須要償還,或許償還的代價要比現在的快樂還要多。”如歌苦惱地將水晶杯中液體喝下。能夠在玉師兄身邊,自然是甜蜜幸福,但心中總有惴惴不安的感覺,就像在做著一場虛幻的夢。
“將來會是痛苦還是快樂?”
“不知道。”
“既然未來是不可知的,那麼為什麼不先享受幸福和快樂呢?”暗夜羅的聲音低深柔雅,穿過空氣,蠱惑著如歌全身每一個細胞。
如歌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但是又覺得很是荒謬。她一時間思維有些混亂,水晶杯停在唇邊,映著嬌嫩的雙唇,仿佛帶著露水的桃花花瓣。
暗夜羅雙眼忽然閃過一抹奇異的神情。
如歌搖頭道:“不對。如果先享受快樂的代價是造成以後更大的痛苦,那麼我寧可趁自己還年輕時去承受一切。太過輕易的幸福會使人軟弱,而隻有堅強的人才配得上真正的幸福。”
終於想明白了這一點,她笑得十分開心。
暗夜羅凝視她。她的笑容非常像一個人,隻不過她的笑要樂觀和開朗很多。
薰衣站在旁邊。
在她的眼中,如歌和暗夜羅驚人地相像。兩人的輪廓眉眼,笑起來的神態,喜歡紅衣的嗜好,低頭時脖頸都會微微向左傾斜一點。最相似的是兩人的氣質,明明沒有刻意張揚,然而一種霸道的存在感充滿空間,讓人無時無刻不被吸引。
但差異也是很明顯的。
暗夜羅的紅衣仿佛殘陽中的晚霞,有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帶著血的腥氣,恍若當他的紅衣飛揚時,將會遮天蔽日,血流成河。
如歌的紅衣鮮豔奪目,好像初日第一抹朝霞,帶著勃勃生機,鮮紅得令人心動,仿佛無論發生什麼都無法阻擋太陽的升起。
薰衣沉默地看著。
如歌與暗夜羅談笑著,有種難以言語的默契在兩人之間流走。陰暗終日不見陽光的地底,因為她和他而突然美麗得像一幅濃墨重彩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