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上(1 / 3)

鮮血衝上石壁頂端,

然後又濺落下來,

滿地鮮血,血花迸碎,

血的腥氣頓時彌漫充斥,

濃重令人窒息。

經曆了三天三夜的睡眠。

雪喂她喝下昆侖之巔的雪水,用雪蓮的汁液擦拭她的全身。她的身子先是發青,然後煞白透明得仿佛可以透過肌膚看到血脈的流淌,緩慢地,一種貝殼般的粉紅色透出來。

她的麵容粉嫩紅潤。

恍若新出生的嬰兒般綻出奪目的生命之力。

她醒了。

當她睜開眼睛時,暗夜羅握得她的手發疼。他喘息著盯緊她,眼底滿是血絲,殷紅殷紅。

她溫婉地抬起手,吃力地愛撫他的臉龐:

“羅兒,你為何如此疲憊?”

暗夜羅將臉埋在她的手裏,喘息滾燙:“告訴我,你再不會離開。”

她顰眉:“我又病了嗎?”

暗夜羅顫抖道:“每次看不到你,我憤怒痛苦得恨不能將世界摧毀一千次一萬次!”

她微笑,溫柔如大海上的陽光:“傻羅兒。”

暗夜羅低吟道:“我什麼都可以原諒,隻要你再不離開。”

她輕歎:“傻羅兒啊,我為何會離開你呢?你是我最心愛的弟弟啊。”

“不——我不是你的弟弟!”暗夜羅驚栗。他不要曆史再重演一次。

她怔住。

暗夜羅吼道:“我不是你的弟弟!你答應過要嫁給我!”

她苦笑:

“姐弟如何成親呢?不要說孩子話。”

“姐弟又如何,你是女人,我是男人,為何不能成親結為夫妻?!”紅衣狂怒地飛揚,暗夜羅麵容扭曲,低吼聲在地底層層震蕩開來。

“那是*的罪名。”

“罪名?!”他狂笑,“所謂罪名不過是世人強加的稱謂,待我將世人盡數殺淨,看看有誰會來嘲笑指責!”

她胸中滿是疼痛:“我們畢竟是姐弟。”無論怎樣說來,她和他都是血親的姐弟。

“如果我們不是姐弟呢?”

暗夜羅突然問。

她搖頭苦笑:“不可能的。”

他握住她的肩膀,目光如熾:“不是姐弟的話,你就會接受我,嫁給我對不對?!”

她微震,眼睛漸漸濕潤。

“你在意的,不過是我和你之間的血緣。”他緊緊盯著她,“那解決起來,其實也很簡單。”

他伸出右腕。

一股血箭自腕部動脈急射而出!

鮮血衝上石壁頂端,然後又濺落下來,滿地鮮血,血花迸碎,血的腥氣頓時彌漫充斥,濃重令人窒息。

她撲過來,驚駭地喊道:“你瘋了!你在做什麼!”她抓住他右腕血脈,汩汩殷紅的鮮血滲過她的指縫流滿床榻。

血流得過多,暗夜羅虛弱微汗:“讓體內的血流幹,這樣,你我再沒有血親的關聯。”

“你——”

淚水在她臉上奔流。

暗夜羅用淌血的右手捧起她的臉龐:

“嫁給我。”

淚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他的手腕針紮般疼痛。蒼白的麵容,殷紅的朱砂,暗夜羅邪美而多情。

“嫁給我,做我的娘子。”

*** ***

“明天宮主成親,今晚賞你們些酒菜!”

水牢中,暗河弟子將菜碟碗筷扔在地上,互相談笑著即將的婚宴,對宮主突然宣布成親無不感到興奮好奇。

戰楓盤膝而坐。

他背脊筆直,右耳的藍寶石透出森森寒意,肩上的頭發幽黑微卷,隱隱掛著幽藍的冰霜。

他聽到暗河弟子們談論婚宴。

他聽到如歌的名字被提起。

然而,他漠然得好似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

雪扔給他一個饅頭:“吃飯。”

戰楓沒有動,身邊的天命刀卻清吟一聲,在空中劃出一道泓藍的弧線,將饅頭接住。

他睜開眼睛。

眼底是一片駭人的幽藍,帶著結冰般的殘忍冷漠。

他吃著饅頭。

動作極慢,仿佛他吃的不是熱騰騰的饅頭,而是一塊生鐵。

雪打量他半晌:“你進境蠻快,魔功很適合你。”

戰楓道:“給我最後的口訣。”

雪道:“已經給了你。”

饅頭裏夾著一張紙條。戰楓展開來,他默念一遍,然後,紙條在他手心燃起暗藍的火苗,變成灰燼。

兩人再無對話。

雪開始撫琴。

地底陰暗,他卻仿佛昆侖之巔燦爛的雪光,晶瑩耀眼。他的白衣潔淨如新,似乎人世間沒有任何汙垢可以將它沾染。

優美的十指。

飛舞在通透的紅玉鳳琴。

樂曲漸漸低回,漸漸高亢,漸漸無聲。

突然——

琴弦斷!

雪的指尖沁出血珠。

望著那滴血珠,雪怔了良久良久,絕美的容顏露出憂傷的表情。

*** ***

婚宴沒有在暗河宮舉行。

已是初夏,天空蔚藍如洗,潔白的雲絲淡如煙霧,山間開滿芳香的野花,青草茵茵綠綠。左邊有一掛瀑布從山頂奔騰而下,下麵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氣勢磅礴,白霧翻滾,氤氳升騰。右邊卻百轉千回蜿蜒成一條小溪,溪水明澈歡快,鵝卵石在潺潺的溪底閃耀光芒。

這條小溪不是昔日的溪。

這裏沒有暗夜冥的墳,沒有無盡的痛苦和思念,沒有任何過往的回憶。

一切都是嶄新的。

暗河弟子們在遠處的山腰有屬於他們的筵席,所以婚宴中的賓客很少。

草地上有六張酒案。

一張豪華闊大,上麵擺著兩副酒盞,從酒杯、菜碟、筷具、羹勺無不華美精致到難以想像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