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為寺派了一輛中巴車送葉天和方純出來,一直到了G214國道邊的一個小山亭旁。
開車的小沙彌木訥地告訴他們:“一會兒有車來接,上頭給我的命令就是送二位到此地,再見。”
葉天沒有多說什麼,立刻下車。生死之戰後,他變得比以前更沉默,而且很想趁這段難得的閑暇時光,與方純一起坐坐,以此來化解心中藏著的驚濤駭浪。
方純善解人意,輕輕挽著他的胳膊,靜靜地沐浴在斜陽光影中。
“你沒受傷吧?”千言萬語,在葉天嘴裏隻彙成這一句。
方純點點頭,理順被山風卷起的亂發,陪葉天一起到小山亭裏坐下。
“也許我們該重新調查大角岑生墜機前後的故事了。”葉天省略掉長篇大論,用詞簡潔,直指重點。
方純微微地眯著眼睛笑起來:“葉天,卷入這些事,是不是也違背了你到大理來的初衷?你不是說過嗎?我是賞金獵人,不該管太多。而你,不過是一名海豹突擊隊的退役軍人,就更不該插手那些曆史中的陳芝麻爛穀子了,對不對?”
兩個人相視而笑,從前的微小芥蒂煙消雲散,不複存在。
方純否認自己就是白曉蝶之後,葉天的心情在失望與悵惘中塵埃落定,不再去想那個纏人的問題,凝聚心神,直麵現在。
藏經閣一戰,天龍寺來的夏瑪諾布大師身體化為碎片,而半石化的服部九兵操卻幸運地活下來,正在無為寺中的僧醫精心照料之下。段承德已經跟寺中主事的人物通過電話,很快就會把服部九兵操接到蝴蝶山莊去。
在大理地麵上,官場江湖、紅塵淨土,上上下下絕對沒有段承德做不到的事。
至於那個神秘電話,葉天幾乎翻爛了手中的電話,並且通過電話公司查詢,都找不到來電號碼。
“打電話來的會不會是長江一號?”方純突發奇想。
葉天立即搖頭,因為從來電的女子話裏判斷,她應該是蠱苗部落的人,為尋仇而來。這條線索應該能跟血咒掛鉤,往深處想,蠱苗部落要攻擊的範圍不僅僅是蝴蝶山莊的段承德,而是更多人。
“那麼,誰會是長江一號?”方純自言自語。
時時刻刻被人監視掌控的滋味並不好受,他們兩人絕不想做別人手上的線偶。
“來大理前,我曾得到一些政府內部的資料,對長江矩陣、長江一號有過研究。長江矩陣這支部隊的最高使命是‘維護穩定、消滅隱患’,吸納進來的每一個人不僅僅是戰鬥精英,更重要的,是他們懷有高度社會責任心與熱愛國家的赤膽忠心,發自肺腑地願意為了國家和人民勇往直前,直至獻出寶貴的生命。綜合來看,他們的的確確是華人中無私無畏的勇者,是值得中國人尊敬的。”方純一談到這些,聲音與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
中國曆史上,曾出現過無數為國犧牲的鬥士,他們大公無私的奉獻精神如暗夜裏的火炬,照亮了民眾的天空。也正是因為有這種大人物前赴後繼地戰鬥,中華民族才能在列強逐鹿的戰火中堅忍不拔地成長起來。
葉天輕歎:“對,我也知道長江矩陣中都是響當當的好漢,可惜你我都不在其中。”
方純又一次微笑:“我相信,終有一天,真正的長江一號會現身相見的。”
開車來接他們的正是郭建,同來的另一輛別克商務車沒有停下,直接駛向無為寺。
“他們去接另外的一些人,葉先生,你這次帶挈我立了大功,莊主已經當場頒發了賞金,支票在這裏,十萬人民幣——”郭建非常興奮,這個唇上剛剛冒起黑胡須的年輕人還沒經曆過太多的江湖風雨,一個小小的功勞就能讓他飄飄然起來,“葉先生,這份賞金咱們對半分,一人五萬。”
葉天推開支票,善意地拍拍郭建的肩膀:“小郭,好好開車,是你的就是你的,第一次來接淘金幫的人是你,這份功勞理所應當屬於你。”
郭建想了想,頓時眉飛色舞起來:“對對,莊主安排我負責接待工作,就是因為我做任何事都心細如發,知道什麼該問,什麼該記。那樣,支票我先收著,以後葉先生、方小姐有任何差遣,兄弟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以他的小聰明,一眼就能看出葉天、方純之間已經有了某種極為親昵的感情,所以感激葉天的同時,也討好地把方純帶上。
回程中,方純一直默默無言,直到望見蝴蝶山莊的大門了,她才從沉思中猛省:“小郭,賭石拍賣會上有三個很引人注目的人物,他們還在山莊裏嗎?”
郭建毫不停頓地回答:“方小姐問的是英國紳士、印度禿頂商人和沙特大亨吧?他們是莊主特意邀請來的客人,分別代表國際上非常著名的三大跨國財團,有足夠的財力收購任何拍品。”
那三個人在眾多買家中顯得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是大有來頭的人,隻是沙特大亨遭到了北狼司馬的戲弄,場麵上顯得有些狼狽。
方純點點頭,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
郭建從後視鏡裏盯了方純一眼:“怎麼?方小姐對他們感興趣?”
方純搖搖頭,對郭建這種“套人口風”的說話方式甚為反感。
車子駛進山莊大門,停在主樓前。
趁郭建下車後的短暫空當裏,方純輕輕碰了碰葉天的手背,低聲說:“那三個胃口巨大的買家隻是前方的棋子,對二樓小型拍賣會拍品感興趣的,是躲在他們身後的國際大鱷。你說,這豈不又是三條線索?”
葉天一笑,深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