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兵展開那卷紙,看了幾眼,突然坐起來,雙手握著那張紙,大聲問:“這是那條路線,這是那條路線,可這又能代表什麼?我是誰?我在哪裏?我應該在哪裏?又應該去哪裏?”
“跟我走,就會獲得答案。”瘦子回答。他似乎很滿意對方的反應,小刀一鬆,離開了葉天的要害。
“那麼,你是誰?你從哪裏得到的這張地圖?”日本兵旋身下床,雙足著地。
葉天突然有了不祥的感覺,因為單從這個簡單的動作就能看出日本兵的身手敏捷矯健之極,是絕對的武學高手,遠遠超過趁亂混入的瘦子。換句話說,他有能力瞬間格殺對方。
在雷燕的敘述中,日本兵能夠輕易地以一對二格殺淘金幫的兩名好手,近身搏鬥的水平不容小覷。
“我們是‘黑夜金達萊’部隊,我的前輩們早在二戰時期,就跟你們打過交道了,從中國大陸的東北鴨綠江,一直到西南大山。不過那時候你們是敵人,而現在,我是你的朋友。相信我,隻有我們能幫助你恢複記憶,找回自我。”瘦子並未意識到危機來臨,恰恰相反,他正在大言不慚、自鳴得意地吹噓著黑金部隊的輝煌曆史。
自大、吹噓、傲慢、無知一直都是該亞洲小國的“國粹”,從上至下,從軍隊高官到士農工商,全都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闖蕩江湖的人,如果犯了上麵四種惡習之一,必將死無葬身之地,這名瘦子就是最佳的例證。
葉天暗暗地歎了口氣,每次看到這種死到臨頭還覺察不到的傻瓜時,他都會感到滑稽可笑,如同觀看一幕幽默啞劇。
“我跟你走。”日本兵又看了一眼地圖,決然答應。
瘦子放棄葉天,直起身,還沒來得及開口,日本兵已經火速前衝,雙掌夾住他的太陽穴,先左後右,反正兩擰,喀喀兩聲,將其頸椎骨生生擰斷。
“手下——留人。”葉天及時出聲,但已經來不及了,隻說到一半,瘦子已經軟軟地癱倒。
日本兵低頭凝視著手掌,慢慢地合起來,指尖抵在下巴上,向著東北方雙膝跪倒。當他的衣袖垂落時,裸露出的小臂上也紋滿了“修羅”二字。
“所有死於中國大陸四川廣漢的神風連敢死隊的帝國士兵們,你們死於‘黑夜金達萊’部隊的毒藥之下,為國捐軀,不愧為帝國勇士。我活下來,就是天照大神的旨意,窮畢生之力,為你們報仇,殺盡‘黑夜金達萊’的黨羽,用他們的血洗淨帝國軍人的恥辱。”他俯身叩拜,額頭撞在地板上,發出重重的“咚咚”聲。
葉天艱難地起身,把方純拉起來,兩人靠牆坐好,默默地觀察著日本兵的動作。
日本兵祈禱完畢,把飄落在地上的那張地圖撿起來,旁若無人地大步出門。
方純一急,硬撐著掏槍,但手臂根本不聽使喚,手指已經摸到槍,卻無法拔出來。
“別緊張,他不會逃的。”葉天製止她,自己挪到瘦子身前,迅速檢查他的衣服口袋,從裏麵找到了一個錢包、一架望遠鏡和一個氣體噴射罐。錢包裏沒有任何能夠證明其身份的照片或者名片,隻有厚厚的一疊人民幣。
“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一切都要靠我們自行探索了。”葉天有些失望,但並不怪日本兵格殺了瘦子,因為像黑金部隊這種組織裏的成員,都受過反偵察、反審訊的專業訓練,就算活擒,最終也是一無所獲,隻落下一具死屍。
從門口向外望去,日本兵正一個人穿過長廊,筆直地走向治療室。
彼時,蝴蝶山莊暗處的保安人員已經將槍口對準了他,隻要一聲令下,就能把他射成篩子,大院裏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他是去見雷燕,我們都明白,他跟雷燕之間似乎有某種奇特的聯係,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難道是前世今生之類的隔代姻緣?或者是穿越蟲洞、突破時空隧道限製之後的戀人重逢?可是……天哪,這還是人類正常生活嗎?簡直就是活生生的科幻小說!”方純靠在門框上,不停地搓著手,滿臉都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苦笑。
很快,日本兵就到了治療室門口,並沒有徑直推門進去,而是很有禮貌地舉手敲門。
葉天迅速拿起望遠鏡,對準治療室門口。
門開了,雷燕在門裏,日本兵在門外,兩人默默地對視著。然後,日本兵把瘦子帶來的地圖遞過去,雷燕低頭掃了一眼,駭然抬頭,說了句什麼,後退一步,把日本兵讓進去。
“她說的話是‘神秘事件果然跟三星堆有關’。”葉天向方純解釋。
方純露出頭痛欲裂的痛苦表情:“事情越來越複雜了,本以為沿著血咒、蠱苗部落、黃金堡壘這條線索走,就能找到想要的東西。可現在,先是‘黑夜金達萊’部隊插手,又牽扯到神秘莫測的三星堆遺址,各種似是而非的線索層出不窮,到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咦?葉天,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她在門框上狠狠地拍了一掌,一字一句地接下去:“三星堆人一向被視為蚩尤的後人,而超級武器被命名為‘蚩尤的麵具’,這兩者之間……兩者之間會不會……我的意思是說,超級武器正是來自於三星堆遺址,與那些出土文物一樣,都是古代人留下的東西?”
她太過激動了,以至於變得結結巴巴、斷斷續續、詞不達意起來。
葉天冷靜地點點頭,與從前一樣,他腦子裏也把“三星堆蚩尤後代”與“蚩尤的麵具”聯想到了一起,不過卻被方純首先說破。
“那麼,下一步我們的目標肯定是四川廣漢三星堆了?正好正好,三星堆遺址就在瀘沽湖東北方向,跟我們的行動路線恰恰一致。嘿,黑金部隊的人提供的地圖來的正是時候,省了我們很多力氣。”方純的情緒立刻有了變化,取出一架微型照相機,對著瘦子的臉部連拍了幾張。
在葉天看來,日本兵的內心一定是充滿了痛苦的掙紮,卻找不到合適的人去傾訴,全都死死地憋悶在胸中,極容易造成不可逆轉的內傷。“蟲洞、時空隧道”之類的說法太縹緲遙遠,與眼前這些事扯上關係的可能性很小,要想打開他的內心世界,隻能從雷燕身上想辦法。
兩人步態艱難地出門,跨過倒在地上的保安,悄悄奔向治療室。
葉天向四周的槍手做了“後退、放下槍”的手勢,免得有個別人衝動之下長槍走火,誤傷日本兵。每個中國人都知道殘酷的二次世界大戰之後,中日兩國之間存在著無法彌補的巨大裂痕,因為日本人曾經在中國大地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犯下了滔天罪行,國仇家恨,永世銘記,並不會因時間的流逝而減淡遺忘。所以,任何事一旦與“抗日”相關聯,中國人就會變得群情激奮,做出非理性的動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