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敵我聯手(1 / 3)

驀的,門外響起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葉天警覺地低聲說:“是大竹直二。”

方純在最後的幾秒鍾內,急促地說完了與司馬、華姿有關的內容:“華姿是國際反戰聯盟組織的亞洲區聯絡官,在二次海灣戰爭中深入伊拉克,執行反對盟軍進攻的‘人肉盾牌’計劃,最後死於亂軍流彈。因此,司馬痛恨美國人和伊拉克人,並發誓為華姿報仇,但不知為什麼,他一直與美軍、伊拉克青龍包括世界各地的黑道社團保持密切聯係……”

“嗬嗬嗬嗬……”大竹直二人未到,笑聲先至。

當他出現在門口時,方純已經說完了那些話,跟葉天牽著手站在一起。剛剛她一口氣說了那麼多,憋得臉色通紅,兩頰恍若朝霞初升。

“打擾了,打擾了,本想再晚一些過來的,隻是情況緊急,有些事要跟葉先生商量商量。”大竹直二已經換裝,此刻穿的是純黑的緊身衣,後背背著一隻雙肩挎包,裏麵塞得鼓鼓囊囊的。

葉天點點頭:“正好,我也有事向你請教。”

大竹直二打了個哈哈:“希望我們是英雄所見略同,能夠想到一起去。”

方純意識到葉天即將提出“冒險探底”的請求,立刻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低聲笑著:“葉天,來日方長,不能冒進,那不符合你的行事原則。隻有好好活著,才能做更多有意義的事,不是嗎?”

葉天還未表態,走廊裏響起衣袂帶風的颯颯聲,一個瘦削骨幹的黑衣女子輕飄飄地衝進來,向大竹直二報告:“山腹下所有爆破點安置妥當,炸藥用量計精確算到最小單位麵積四平方米。預計接到您的指令後,三十分鍾內全部引爆,將所有通路破壞殆盡,永久地埋葬一切。敵人潰散後全部遭擒,無漏網之魚。”

大竹直二臉上沒有絲毫喜色,彎腰卸下背包,走到了電視機前。

“梅森將軍也落網了?”他問。

黑衣女子回答:“是。”

大竹直二的臉色陰沉下來:“可他身邊竟然沒有一個隨從,你不覺得奇怪嗎?”

黑衣女子點點頭:“是很奇怪,但篝火、洞口方圓五公裏內,搜索不到殘敵。據我猜測,他從國外一路輾轉過來,急著會見司馬,來不及跟那些化整為零蒙混過關的隨從們會合,所以才會落單。這次,我們能把幾路強敵各個擊破,應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您為什麼不開心?”

說話期間,她曾向葉天掃了一眼,嘴角不自覺地飄過輕蔑的冷笑。

“是嗎?是嗎?是嗎……”大竹直二拾起了裴鵲的攝像機,在手中輕輕掂量著,輕輕地自言自語。

“我們是否可以從瀘沽湖戰場撤離了?”她又問。

上一代日本人一直把中國看成是大小不同的戰場,這一觀點,在和平年代與二戰時期並無區別。於是,他們下一代中的某部分,也從小就被灌輸了這樣的觀點,接過上一代的菊花與刀,繼續未竟的事業。山口組中,不乏此類極端人物。

大竹直二若有所思,沒有急於回答,而是打開了攝像機。立刻,裴鵲拍到的視頻再次出現在電視上。

“組織上對這兩個人很感興趣,我想連夜把他們送往三星堆那邊的基地,當場審訊,視頻同步傳送到日本總部去,您看怎麼樣?”黑衣女子再次追問。這一次,她的眼神落在方純臉上。那是一種猙獰、狡猾到極點的眼神,令人聯想起挺著扁平脖頸、吐出血紅信子、處於極度暴怒中的眼鏡王蛇來。

“花輪書,你的話太多了。”大竹直二冷冷地說。

黑衣女子覺察到了大竹直二的不悅,立刻惶恐地低下頭,不敢再開口。

花輪書出身於黑道世家,上溯三代,出過至少十五名超級刺客,是不折不扣的“刺客家族”。據傳,從二戰時期開始,發生在世界各地大大小小三十餘起各國元首被刺事件,都跟花輪家族有牽連。至於花輪書本人,十六歲時從日本京都帝花貴族女子學院出道,擅長使用左長右短的“二刀流”,獨力組建“帝花女子暴力團”,社團成員最多時達四千人。她的特殊才能被山口組大老板相中,最終被拉攏過去,成為山口組的中層骨幹,連續得到了特殊的栽培機會,直至被日本黑道尊稱為“京都第一女刺客”。

她的事跡,已經成了京都不良少女們的學習範本,被畫成漫畫書,在坊間廣為流傳。

葉天感覺房間裏的氣氛太過壓抑,於是一個人走出門口,站在長廊上。

他已經決定步裴鵲的後塵,而不是退縮不前,錯過最後一個探究熔爐的機會。每個人都會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或“留取丹心照汗青”,隻看關鍵時刻如何選擇。

“葉天。”方純跟出來,忽然動情地自後麵抱住了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背上。

“什麼?”葉天的心猛地一跳。

那一刻,他真的產生了奇怪的錯覺,以為方純就是當年的少女白曉蝶,因為當她帶著濃濃的鼻音說話時,嘴裏的熱氣撲在自己背上,癢癢酥酥的,煞是受用。

“如果她真的是她,那該多好啊!”他有些分神了。

“不要去好嗎?不要去幹傻事,裴鵲已經是盜墓探險界的絕頂高手,尚且不能從大熔爐裏全身而退,你能有什麼把握?那裏麵生滿了帶鱗長蛇,任何一條撲過來,都會瞬間奪人性命,而且屍骨無存。葉天,那些極度危險的事留給被金錢財寶燒紅了眼的黑道人物去做吧,你是個好人,這世界需要你。”方純悶悶地說,雙臂越收越緊,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把葉天留住。

“這世界需要我?”葉天微笑起來,“真的嗎?”

“至少,我需要你這個朋友陪在身邊,一起抵禦風風雨雨。不要做毫無意義的傻事,炸藥能毀滅一切,這個世界上並非每一個‘為什麼’都能找到答案的。”方純的淚湧出來,濡濕了葉天的背,起初溫熱,被夜風一吹,隨即變得涼颼颼的。

樓下的雜草叢胡亂晃動起來,二十幾名全副武裝的黑衣人無聲地湧現,後背插著日本武士刀,左右肋下佩著雙槍。小亭外,爐子裏的火已經熄滅了。雪溪千代子倒背著手站在那裏,靜默地仰望東方的天空,而此刻東天即將放亮,預示著忙忙碌碌的一夜即將過去。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猜,大竹直二心中正在動搖,他的想法很複雜,絕不會簡單地結束某件事,把解不開的謎繼續埋葬下去。我有種預感,他對裴鵲拍到的絕密資料不感興趣,也沒像咱們一樣驚詫無比。奇怪的是,他今晚一直沒有時間看這些資料,反倒像是預知山腹中一切的樣子。方純,我做那樣的決定,是為了我的爸爸。他以最奇怪的方式死於小落水村,所以我停不下來,隻能奮勇前行。”葉天斬釘截鐵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