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史前遺跡 第一章 與虎謀皮(1 / 3)

“咻咻”,一陣混合著脂粉香味的氣息直噴到了葉天臉上。他猛然睜眼,與一雙近在咫尺的柔媚眼睛四目相對。那是“京都第一女刺客”花輪書,葉天昨夜就記住了她身上的法國香水味。

“別說話。”花輪書的櫻唇動了動,幾乎要貼到葉天的唇上來,“別錯過我們之間的緣分,昨晚你看我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是有緣分的。千裏姻緣一線牽,所以我冒著被大竹先生喝斥驅逐的危險來見你……”

她的身體、四肢似乎正在向外噴發著熱氣,隔著睡袋,八爪魚一般在葉天身上蠕動著,遊走著。

帳篷外麵大概是陰天,所以即使是白天,帳篷裏的光線仍然有些黯淡。

“我有什麼可以給你的?”葉天小心地避開對方火熱的紅唇。

“海東青,這一次我什麼都不要,倒貼給你,可不可以?”花輪書的喘息聲變得越來越急促,但卻沒能挑逗起葉天的生理反應,因為他想到了對方腦後的反骨。

“說吧,你要什麼?”葉天冷靜地重複自己的問題。

“我們聯手,攫取此地的一切探索成果,然後二一添作五,五五平分。我是大竹直二的女人,知道他一切弱點——包括床上的、床下的。你要做的,就是全力協助他進入山腹探險,帶回的資料越多越好。我呢,就負責掃清外麵的全部障礙,布好圈套,等你們凱旋歸來。”花輪書其實並不適合做潛伏臥底,因為她盲目相信自己的女性魅力,以為裙裾一解,任何男人就無一例外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那麼,我憑什麼相信你?”葉天費力地屈起膝蓋和雙肘,準備推開花輪書,結束這種尷尬的場麵。

“憑我的身體,也憑我為梅森將軍工作。”花輪書說到了事情的關鍵點上。

葉天立刻明白,梅森將軍有恃無恐地孤軍深入,是因為已經在山口組安插了強援。

“好了,我要起來。”葉天翻了個身,靈巧地一滾,從睡袋裏鑽出來,隨即彈身躍起。

花輪書有些泄氣,慢慢地站起來,把胸前早就敞開的衣扣係好。她的五官相貌雖然姣好漂亮,卻沒有柚子的純樸認真、雪溪千代子的嚴肅冷傲,隻是透著說不出的惡俗、輕佻。她由暴力社團的不良少女起步,孩提時接受的學校教育、家庭教育極為有限,所以無論怎樣包裝打扮,言談舉止,都帶著那時候的輕浮印跡。

“那麼,請把你的手槍關掉保險栓。”葉天伸了個懶腰。他不會相信腦後有反骨的人,而且是一個日本女人。相信她,就等於替自己買了一張下地獄的火車票。

輕風吹動了帳篷門口低垂的簾幕,外麵不時傳來不知名的鳥兒發出的長短不一的嘰嘰喳喳聲。除此之外,竟聽不到任何人語。

“他們都睡了,因為大部分都已經兩晝夜沒有合眼,全都在盯著山腹內發生的事,自然也包括你對山口組忍者大開殺戒的過程。”花輪書殘忍地笑起來。

她的表情轉換很快,一旦確定葉天不可能被情欲吸引,就迅速恢複了那種邪惡、冷漠的麵容,然後彎腰抽出兩條腿膝蓋側麵的手槍,慢慢地關掉保險栓。槍套外側,各插著一柄柳葉匕首,可見她也是用刀的好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殺他們,現在也不能好好地站在這裏。”葉天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脅,這句話柔中帶剛。

“可是,你殺了太多日本人,別想得到大竹直二的全部信任。我早就看透了他,女人和金錢都不是他想要的,唯有超級武器,才是他畢生的追求。跟那種人在一起,最終命運,隻會被拿來當墊腳石。所以,我才早早想好了退路……”花輪書洋洋自得地笑起來,習慣性地舉手摸著腦後的反骨。那種動作,她大概每過五分鍾就會重複一次,在稻香村賓館時,葉天就見過不下五次。

“請吧,告訴梅森將軍,我不想腳踩兩隻船。還有,記得提醒他,美國中情局不是廢物機構,很快就會發現他的金蟬脫殼之計,接下來,將是派人跨國界追捕,千萬別得意得太早了。”葉天冷冷地指了指門口,示意花輪書出去。

“將軍說,他知道很多大秘密,足以震驚世界。他很想找個人分享這些資料,千挑萬選之後,隻選中了你。怎麼樣,去跟他談談?”花輪書仍不死心。

葉天徑直撩起門簾,無聲地看著她。

花輪書冷笑了兩聲,匆匆地從門簾下鑽過,向左一折,就迅速消失了。

“為什麼總是選中我?”葉天自嘲地搖搖頭,對剛剛的飛來豔福深感頭疼。反骨仔是江湖大忌,況且此時他根本沒心情去想男女間的風流韻事。如果梅森將軍希望通過他來擺脫大竹直二的掌控,實在是打錯了算盤。

外麵,太陽已經過了正午,距離大竹直二定下的行動時間越來越近了。

夕陽掛在西麵的山尖時,葉天被請入了大竹直二的帳篷。

矮桌上已經擺滿了菜肴,包括雞肉、牛肉、魚肉、鴿肉等等高熱量食品。旁邊的另一張桌子上,還擺著四隻蓋子已經揭開的小鐵罐。從日文標簽上看,那是四種混合營養素,其功效在於快速提升運動員的血流速度、肌群張合能力、爆發力等等。換句話說,就是某種高效興奮劑。

“坐。”大竹直二赤裸著上身,坐在桌邊。他的胸口刺著一個淡青色的狼頭,約有八寸湯盤大小,兩隻狼眼恰好處於兩側乳頭處,隨著他喘息時的胸部起伏,微微躍動,仿佛隨時都能複活過來,仰頭狂嘯。

“謝謝。”葉天深沉得如同一塊無法解凍的隕冰,臉上不帶一絲喜怒哀樂。睡了一長覺,他覺得體力恢複得不錯,頭腦也重新變得靈活清醒。

“看那邊。”大竹直二指了指帳篷的一角,一隻小火爐上,放著一隻雙耳、大肚、小口的白色陶瓷煲。爐中的火舌不安分地跳躍著,舔著鍋底,也映亮了大竹直二的眼珠。

從對方眼珠裏,葉天看到了自己,一個衣冠不整、胡子拉碴的年輕男人。他忍不住皺眉,幾乎認不出自己。離開海豹突擊隊回到香港的日子,他不過分修飾自己,但卻從不會邋邋遢遢,每天都會讓自己的外表保持幹淨、整潔。

“這還是我嗎?”他在心底暗歎。在這種情況下,花輪書主動投懷送抱,可見其居心叵測到了極點。

“《三國演義》中,武聖關雲長能夠‘溫酒斬華雄’,深得我們日本武士的欽敬。這一次,鍋中不是美酒,而是滿滿的一鍋‘海陸鮮彙佛跳牆’,大概要燉夠六個小時才算合格,燉夠八個小時則是盡善盡美。葉天,我們必須在六到八個小時內趕回來,吃菜,喝湯,然後小酌上幾杯,怎麼樣?”大竹直二自負地笑起來。他的牙齒白得出奇,也尖利得出奇,仿佛是一口瞬間撕裂敵人身體的狼牙。沒有任何一名中國江湖人敢自比武聖,這樣的話,從日本人嘴裏說出來,是對中國人的巨大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