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緋色的人影靜立,一如我記憶裏的冷邪,有他的地方就有難以遮掩的肅殺氣,不帶半分感情的眼眸冰冷地盯著青籬,與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臉色沒有往日的蒼白,透著淺淺的粉色,額間那朱砂痕也紅愈發的奪目。
另外一隻手中,握的是“獨活”的劍柄,劍尖上血槽間血色正濃,卻沒有滴下,緩緩流動在血槽間,象是被劍吸收了一樣,慢慢變淺。
又是他!
那雙黑色的眼瞳越發的深沉,盯著青籬,象是鎖著獵物的野獸,散發著嗜血的光芒。
兩個人遙遙對峙,身上的氣息也張揚著。
青籬冷,他也冷,但是兩人的冷又是截然不同的。
青籬是冷傲,仙子般高貴的冷。
他是冷酷,漠視一切生靈的冷。
一個縈繞著仙氣,一個環揚著魔氣,一個象是不食人間煙火,一個猶如飽食魂魄的鬼魅。同樣的互不相讓,將對方視為最大的對手。
此刻的我倒象是局外人,被他們無視丟在一旁。
回首身後的樹梢上,宇文佩蘭瞪大著不甘心的眼睛,臉上殘留著不敢置信,隻是那雙眼裏,再沒有了生氣,胸前的血洞泊泊淌著血,身體隨著樹梢搖搖擺擺,像一塊腐朽的爛木頭。
“白蔻”高高在上的太女,在自己京師的土地上竟然會是這樣的下場,誰又曾想到?
堆積在心裏數年的恨,始終不敢奢望的仇,當一切就這麼明白地呈現我眼前時,竟然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她死了,死了!
我仰首天空,那點點打在臉上的雨水,竟有了溫意。
木槿,你看到了嗎?
我為你複仇了,親手、為你複仇了!
手入懷中,撫摸著那帶著我體溫的雕像,象是撫摸著昔日愛人的臉,它就貼在我的胸前,聽著我劇烈的心跳。
當年那個將我踏在腳下如螻蟻一般的太女,死在我的劍下!
三年的堅持,一次又一次的筋脈修複撕裂撕裂修複,我的目標始終都是她,宇文佩蘭!
苦與傷,淚與痛,就像那淋上大地的雨,帶走了她生命的氣息,也衝刷掉了血跡,明日這裏又是一個清白的世界。
燈籠在風中劇烈地搖晃著,照著宇文佩蘭沒有了生氣的慘白臉孔,一明一暗、一明一暗……
木槿,你是不是也想看的更清楚些呢?
她死了,我最大的敵人沒了,可我還不能開心,也不能激動,我還有一個對手,在麵前!
我所有的算計,所有的計劃,僅僅因為青籬的一個不作為,就如此輕易地實現了。
他衣袂飄飛,泥巴雨點也無法將他的氣質染上半點人間風塵,聲音傳來,冷清無情,“宇文智晨本就不止一個女兒,‘白蔻’不愁沒有繼承人,她死了自然有其他人為太女。何況我救不救她,她都活不了,你不是個會手下留情的女人,隻怕來之前,你就給她服了毒,無論我帶回或者不帶回她,她都會死。”
“所以你幹脆借我的手達到自己的目的。”直到此刻我才恍然大悟,他之前的每一步,都是為了這一刻的絕殺,“我一直奇怪,如果你的目的僅僅是退兵,為什麼當初不告訴我已對寒蒔下蠱,而要等到塵埃落定,‘天冬’落入‘澤蘭’手中時才讓他發病,你根本就是要引我來,算計著我定然會抓宇文佩蘭為人質威脅你交換蠱母,再借我的手鏟除對你威脅最大的血孤,宇文佩蘭一死,你扶持的人成為太女,這‘白蔻’天下將任由你呼風喚雨,果然好心機。”
這就好比棋局,每一步的錯漏,都不可能會有他想要的結果,隻能說他了解我,算定了我每一步的動態。
“否則,我又怎麼會讓你看到我以血為引催動蠱母?”青籬的回答總是那麼冷冷清清的,即便所有目的達成,也看不到有過度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