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這等著,把礙眼的東西給我清理掉。”

少年們齊刷刷地跪下,目送著他們的主人遠去。

青籬牽著七葉,半摟半抱,七葉依偎在青籬身側,兩人的影子在月光下遠遠拉長,男的清冷,女的嬌媚,夾雜著他人難以融入的和諧感。

對,就是和諧感,至今讓我不明白的感覺。

說他們是情人,在互相算計的時候誰也沒有留手;說他們是仇人,又那麼親密合拍;說他們彼此恩愛,表麵上又那麼冷漠,敵對的氣息外露;說他們互相傷害,青籬救人,七葉殺人,似乎又都是為了對方可以毫無保留。

如果說他們之間沒有感情……

沒有感情的人不可能執手禦風時這麼合拍,他們的依偎和相擁絕不是一次兩次,隻有長期在一起相處的人,才可能這麼熟悉對方的身體習慣。

如果說他們之間有感情……

人影落地,青籬迅速放開了牽著七葉的手,腳下平移開三步,背手挺立。有感情絕不會有這種一刻都不想在愛人身邊待的表現。

鏡湖碧波,風吹無痕,我麵對著眼前一大片的湖水,向他們投去詢問的眼神。

“跟著我的腳步看落點。”七葉嫋嫋而行,姿態優美,腳尖毫不猶如地踏上湖麵,轉眼間走出去了數步,遠遠看著,衣帶飄搖,如仙落人間,發鬢邊步搖顫顫,弱不勝風。

青籬飄渺而行,衣袍乘風,恍若謫仙。

其實她們兩人身上有種很奇特的氣質,互相牽引,大約是冷吧。

青籬是從外到內都冷著,冷清。

七葉是作態甜美,內心冷著,冷血。

仙人一樣的姿態,也就少了幾分人氣、血性。

看著他們的身影,我不由地感慨著,遠遠地青籬停下腳步,回首看我。

我微微一笑,身體飛起,輕輕地落在他們點過的地方,誰曾想這煙波浩渺的水麵上還能布陣。

夜晚的湖麵上飄過一陣陣的霧氣,他們的身影隱隱綽綽,仿若仙境中的虛幻,我跟在身後,霧氣越來越濃,不多時已看不清前麵的人影了。

腳下飛快地踏著,霧氣越來越濃,完全遮掩了視線,我行著,冷不防前麵看到一道身影。

霧氣太濃,他的衣衫又是白色,當我發現人影的時候,已然收不住勢--青籬在等我。

這是湖麵的陣法上,我不能踏錯一步,唯一的落腳點又被他站了,又不可能退回去。

他朝著我揚起了手臂,我手掌放入,力量傳來,將我整個人拉入了懷中,腳尖正點在他的腳背上。

麵對麵,鼻子對鼻子,臉對臉。

太近了,近到我覺得我們兩個人在搶奪同一口空氣。

“跟好。”他很快鬆開手,繼續往前飄去。

我皺眉,我跟的不好嗎?

行了大約有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開朗,腳下踏上了土地。

“很厲害的陣法,湖中有島也被掩蓋了。”我感慨著,“這麼隱蔽的地方,難怪沒人知道,這傳說中的族群,就在‘澤蘭’京師不遠的地方。”

寒蒔在“澤蘭”,我也輾轉來到了“澤蘭”,不知道算不是算一種血脈上的召喚呢。

“你對陣法的領悟不錯啊。”七葉的聲音從前麵飄來。

她走那麼前,怎麼知道我對陣法的領悟不錯?

“這麼難的陣法,你居然沒落下,一般人第一次做不到。”

我笑了笑,“我不是一般人。”

七葉咬破手指,幾滴血落在掌心,手揮過,虛空中的空氣開始波動,眼前的景象扭動著,幾番抖動後,麵前的風景頓時變了。

原本隻是荒涼的黃土雜草,轉眼間我眼前已變成了芳草萋萋,流螢點點,空氣都格外的清涼舒爽,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瞬間沉浸了進去。

空中飛花點點,格外的輕軟,猶如浮著般,手撥弄過去,隨著手的動作,花瓣追隨飄舞,象一條花帶般。

這種地方就是靈氣足,舒服的連腿都不想邁了。

我看著再度前行的七葉,麵紗在她的行走間波動著,認識她這麼久,我居然都沒見到過她的真容,這女人也算是夠能隱藏的。

低聲湊上青籬身邊,“有手帕嗎?”

青籬頓了下腳步,遞來一方雪白絲帕,暖暖的還帶著他的體溫。

我抖開絲帕,覆上臉,在滿是青籬的冷香中說道,“現在我是她的仆從,有樣學樣比較好。”

青籬不語,透過手帕,朦朧間我仿佛看到了他唇角邊乍現的小小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