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一夜都睡的不安穩,直到天都微微亮了,才漸漸進入夢鄉,我沒有驚醒他,一個人起了身,在庭院的樹下喝著茶。

終是春日了,雖然才下過一場雪,枝頭上卻已經悄悄綻放了新芽,淺淺的綠色,很是動人。

遠處一株桃花,已經有了很小很小的花苞,可以想象再過些日子,這裏會是如何的媚色無邊,粉豔滿枝頭。

這院子是我特意為木槿挑選的,不遠處的空地上,我準備著人再栽些木槿花,他一定會喜歡的。

噗嗤一聲輕笑,從小院的門邊傳來。

精致的梳妝,錦繡衣袍,將那張臉襯托的格外清秀動人,兩縷發絲從臉頰邊垂下,在風中微微拂動。

那笑容乍看上去,象極了不諳世事時的木槿,不經意就流露出了天真之態。

我起身,走近他。

上下兩眼打量過,他已笑著衝我開口,“娘親讓我來喊你們吃早飯。”

“好。”我想也不想地走了出去,隨手關上了院門。

兩個人在小石子的路上走著,他偶爾側過臉來看我,在我詢問的目光中忽地低下頭,笑而不語。

如此三番五次,我終於忍不住了,“你在看什麼?”

夏木樨的手繞著發,“我們是不是見過?”

我點了點頭,“是。”

“當年在‘澤蘭’京師?”

我嘴角動了下,“你記性倒好。”

“人在驚恐中自然記性好,你當初嚇得我不輕呢?”他嘟了下嘴,“我還以為是刺客要殺我呢。”

他何曾知道,我當時的目的,還真的是去殺他的。

“我記得你當時看我的眼神有些怪,你是不是把我當做了哥哥?”他又一次開口問我。

我笑而不答,隻是指著前方:“到了。”

廳內,下人們早已經將早膳準備好了,我小聲地吩咐了兩句,下人領命而去。

“你很疼我哥哥。”他忽然道,“剛才我聽到你特意著人為他熱著粥。”

我看著麵前的糕點,眼前浮現的卻是木槿昨夜的輾轉難眠,“應該的。”

相比起木槿,夏木樨可算是沒心沒肺多了。

“你家裏的下人一定很多。”他在我對麵,眨巴著眼睛。

“你怎麼知道?”我反問他。

“使喚地自然,證明平日裏一定是有很多人伺候的。”

我何止有很多人伺候,我幾乎是被人盯著伺候的,不過這種日子似乎也並不太多。

即便在“澤蘭”,我身邊也隻有花何跟的比較緊,我不喜歡被一大群人簇擁著的感覺,不自由。說什麼做什麼,都被人看在眼裏,這種伺候等同於毫無隱私。

更何況,我幾乎常年奔波,在皇宮的日子少之又少。

“不過也是,買得起這個宅子的人,又怎麼會使喚不起幾個下人。”他笑著夾起一塊糕點,送入口中慢慢咬著。

我愣了下,“爹娘呢?”

他聳聳肩,自顧自地吃著,“他們起的早,應該是等不及吃完了吧。”

我點點頭,沒有再多問。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他突然開口,“那夜你是不是把我當做了哥哥,所以表情才變得古怪的?”

不等我開口,他又笑了笑說,“自小他們就說我與哥哥長的極象,就像是雙生子般,連爹娘也是這麼說的。”

我還沒回答,就有下人匆匆來報,“主上,有人送來一張帖子及禮物給您,等你回複。”

給我的?

我在這裏是極為私密的事,除卻告知了沈寒蒔,並沒有其他人知道,莫非沈寒蒔那有事發生?

拆開請柬,我轉而就笑了。

上麵一行清秀小字--願賭服輸,待卿開張之日,吾必賣身一月。

再下麵,就是一張房契加地契了,正是我昨日看到的那間敘情館。

我笑著搖頭。這青籬,我不過隨口一句,他居然就當真了,真讓我在這裏開間敘情館,如今可是分身乏術,即便想開也是力有不逮。

我將帖子收下,卻把房契與地契又放回了匣子裏,交還下人,“替我還給他,說心意領了,玩笑卻作罷。”

正當我的手送出去的時候,卻有人輕鬆地抽走了那匣子,“為什麼不收?”

我看著那張帶著倦容卻笑意盈盈的臉,表情也不自覺地柔軟了,“你怎麼就起來了?”

木槿依著我身邊坐下,“你不在,自然就醒了。”

普通的一句話,聽在心裏暖暖的。

被人需要與被人在意的感覺,有時候就是這麼一句話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