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是思念,仿是相伴,卻有一抹愁緒隨之飄散,隨著水聲綿長,淒婉之意也漸深。

思念的苦,暗戀的傷,求之不得的怯,都在曲聲中淋漓盡致展現,就連我這音律不通之人,也能輕易讀懂他要表達的情感。

曲聲停,意未停,就連空氣都凝結在了愁緒中,讓人心緒鬱結。

“桑暖公子,借琴一用。”木槿朝著桑暖開口。

桑暖遞出琴,卻也忍不住好奇地詢問,“身為琴師,自然是自己的琴最為趁手,你為何不帶自己的琴來?”

木槿的手指輕輕撫過琴弦,一串優美的聲音隨即流瀉而出,“我的琴在四年前毀了,便一直未再碰琴,所以隻好問你借琴了。”

桑暖表情微變,“你四年未碰過琴?”

“琴弦斷了,手筋也斷了,自然沒有再碰過琴,不過已經好了。”木槿一副不在意的口吻,手指撥弄上琴弦。

還是剛才的琴聲,還是剛才那隻曲子,但感覺已然不同。

桑暖的曲聲裏是愁,隨著愁越來越深的哀涼。而木槿的曲子裏隻有依戀,隨著依戀越來越濃的快樂。

還是那泓月光,還是那長流的河水,相伴便是快樂,能看見便是甜蜜,無論千年百年,你始終在我懷中,你始終是我的唯一。

越至高潮,越是堅定,仿佛訴說著守護的心,因對方而剛毅,卻隻為對方而柔軟。

桑暖臉上的表情變了,變的沉吟,變得思索了起來。

當木槿曲聲停,桑暖依然在沉思著,木槿放下琴,“果然許久不練,手指早已生疏了。”

桑暖抬起臉,“我認輸,你提要求吧。”

木槿似乎早料到了這個結局,並沒有太大的驚喜,“我要開間敘情館,希望請公子坐鎮。”

“我不賣身。”桑暖一口回絕,“也不供人驅策,即便我視你為友,也不會答應。”

“若我許你一樣的自由呢?”

“既是一樣自由,我又何必去,在人屋簷下始終不如自己一個人。”

“若我為你驅趕狂蜂浪蝶,護你不會為人覬覦,偷施下流手段呢?”

這一次,桑暖沒有馬上拒絕,而是思量著,“你有多大權勢,能護衛我?”

回答他的不是木槿,是我,“皇家,夠不夠?”

桑暖的眼底展露了一抹輕鬆,還是沒有答應。

“敘情館中所有收入,我於你半成,所以你不是公子,是閣主之名。”木槿再度拋出一句話。

一個敘情館的半成收入,不僅驚到了桑暖,也驚到了我,木槿好大的手筆!

桑暖眉頭一挑,“還有嗎?”

木槿眼眸含笑,“還有就是你從此多了一個談琴論道的朋友。”

桑暖也笑了,很輕地點了下頭,“我答應你。”

歸途中,我好奇心起,“你怎麼知道他會答應?”

木槿抿著唇,飛快地瞟了我一眼,“因為我也曾曲高和寡過,琴技到了一定境界,比的已不是指法,而是心境。越是心高氣傲的人,越容易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結中。以他的姿容,被人覬覦意圖染指隻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男子求生太難,又怎會不想尋一個庇護?不過……”

他看著我,“為什麼你會幫我?”

幫他,因為想看到他喜悅的神情,因為我從木槿的目光中讀到了他的認真,除了琴除了我,我還未見過他如此執著的眼神。

“因為我篤定你贏不了啊。”我哈哈大笑著。

即便如此說,還是能看出木槿輕鬆愉悅的心情,“快說,你的第二個要求是什麼?”

“第二個嘛,你今夜好好伺候我。”我正談笑著,順道調戲我的愛人。

心頭警兆突生,身體猛地回轉。

街頭,月光寂寥,人影寂寥,什麼都沒有。

但是我肯定,那被人盯視的感覺不會錯,甚至我還能肯定,這個盯著我的人,與前幾日街邊的,是同一個人。

好快的身手,躲的好快!如果不是剛才一點顫,我還不會察覺到。

“怎麼了?”木槿開口詢問,眼中有著擔憂。

我搖頭,沒有告訴他我的感應,而是自若地牽上他的手,“第二個嘛,青樓是是非之地,你若能保證一個月內平息住所有的騷擾,不會有人鬧事,我就答應你留下。”

他眼珠子一轉,“你不如把第三個條件也說了吧。”

“這麼自信?”我看著他驕傲的表情,忍不住地打擊他,“那我就要你做到比這家敘情館最紅火時十倍的收入,以一個月為期。一個月內,任一要求你沒做到,都是你輸。”

“一言為定!”木槿不僅沒有被我嚇倒,反而更加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