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衣帶上的兩隻螞蚱(1 / 3)

也不知道昏了多久,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世界是漆黑的。頭頂烏雲密布,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光。

全身的骨頭猶如散架了般,又酸又疼。

知道疼,證明沒死。

當這個念頭一起,我的第一個反應是摸索身下。衣帶不知道什麼時候散開了,黃沙地裏,隻有我一個人,合歡早就不知道去了哪。

我猛地坐了起來,叫嚷著,“合歡!”

聲音嘶啞,是被風沙灌的,喉嚨間也是疼痛難忍,猶如火燎過般。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茫茫的沙漠,我上哪去找他?

“別吵,大半夜的鬼喊,魂也被你嚇飛了。”一旁傳來涼涼的嗓音,還是那麼悠然自得,仿佛此刻我們不是坐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荒漠中,而是坐在樹下吃著點心喝著酒般。

我的心,卻因為這個聲音,平靜了。

還能這麼清閑的說話,證明他沒受什麼傷,我剛坐起的身體,又頹然地躺了回去,先歇了再說。

“一下沒摸到你,以為衣帶被風吹開了。”我吐出一口氣。

他發出一聲輕笑,“你綁的那麼緊,還是死結,我足足解了一炷香才給解開,就算你我都死在這裏,你那衣帶也吹不開。”

是嗎?

我無聲地笑了,沒想到我情急之下居然還有那麼大的力量,倒有點佩服我自己了。

“你不該解開的,萬一又刮那該死的鬼風呢?”我擦了擦臉,滿臉都是沙子,衣服也裏灌滿了沙子,拍了兩下,拍不幹淨,索性也不拍了。

他又哼了聲,“不解開,讓你一直壓著我?差點被你壓死了。”

好吧,還有力氣嫌棄我,證明我保護的非常好。

“我們的東西沒了。”我歎息著開口。

駱駝跑了,帶跑了我們所有的東西,包括一直節省下來的水和食物。

“早知道會丟,不如全吃了,至少也吃了個飽。”我枕著雙臂,不無可惜地說了聲。

耳邊傳來聲音,某人就勢躺在了我的身邊,一個東西貼上我的臉頰,“喏,拿去。”

冰涼的感覺隔著皮囊傳到我的肌膚上,依稀還能聽到晃蕩的聲音,我伸手一接,竟是一個水囊。

“幸好刮風的時候,我還記得把這個揣進懷裏。”他笑的很開心,“怎麼樣,我厲害不?”

“厲害。”我也順手掏出個小瓶子,放到他的手裏,“那我厲害不?”

瓶子裏,正是他初始給我的藥丸。

“不錯不錯,有一囊水,還有幾粒藥,我們又能多活兩日了。”

人生的快樂,就因為他這話裏的希望。雖然我也知道,多活兩日又如何,結局不過是多兩日的折磨,卻還是忍不住與他一同快樂起來。

夜晚了,白天的燥熱仿佛在一瞬間消失,留給我們的是空曠的冷寂,風也是冰冷的,合歡不由地靠上了我,兩個風中的小鵪鶉互相擠著,隻為了那一點點小小的溫暖,他湊上我的耳邊,“告訴你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我苦笑,“壞的吧。”

“地圖丟了,我隻來得及保護一樣,我留了水。”

果然是個壞消息,“那好消息呢?”

“我都記在腦子裏了。”他笑著,聲音小小的。

過目不忘的人,隻消看一眼,還有什麼記不住的?他根本就是故意在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