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在……”子桑暝語氣吞吐,似乎有話停在嘴邊,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
他應該是想問我現在的靈力如何,或者現在的感受怎麼樣吧,其實這兩個問題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差異。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偶爾想到了,感慨一番,不過我大多數時間是想不到的,物是人非還有個“物”,紫袍往空間裏一扔,眼不見心不煩,我常常會裝作沒有這個“物”,自然也就不記得當初的“兩個人”是什麼感受了。
“行了,既然已經穿在你身上,你就不要再多想,不要讓這件衣服蒙塵就好。”我笑了笑,有些釋然,說實話,這麼多年,這個東西一直在我手裏,還真有些“燙手”。
子桑暝依舊皺著眉,臉上神色陰晴轉換,“最後一句。”
怎麼現在的年輕人這麼多話!
我被問的有點不耐煩,臉上笑得勉強,不過也算是態度不錯。捏捏鼻梁,坐到椅子上,“說吧。”
子桑暝正視我道:“你現在給我這件事衣服,是不是為了保住我。”
我抬眼,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不疼,卻映出一滴鮮紅,在空白的千年歲月裏看起來異常刺眼,“是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我作為一個長輩,雖然與你並非同族,可你也是我這一場戰的功臣,總不能看著你把自己推上斷頭台。”
子桑暝向前一步,湊近過來,“你知道我在問什麼,不要逃避。”
我最後一點耐心耗盡,猛一拍桌子,跟了我七百多年的紅木桌子應聲碎成齏粉,“我管你問的是什麼,既然回答了你就給我好好聽著!再者,你現在問這些有什麼意義!我既然讓你穿上它,就有我自己的用意,不要用你那幾十年的腦袋來揣測,沒有好處!我現在想安靜一會兒,你給我滾出去!”
子桑暝還想追問,我揮手打開他的結界,直接把他推進了旁邊他的帳子裏,另外加了幾道結界,防止他出來,也防止天樞帶人進去。
怎麼突然感覺現在身邊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不過也挺熱鬧——曾經所謂的朋友,現在卻是神王留在我身邊的尖細,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冥界小子,又總是妄想著能走進我的心裏。真是可笑,我的心裏有什麼可以值得覬覦的,沒有權利,沒有滔天的智謀,更沒有絞弄風雲的野心,我隻是一個活累了的神族後裔,隻是想好好休息休息,過幾天安生日子,再過個千百年,也許會大徹大悟,隨著父神羽化遨遊天外。
可是,怎麼就這麼難呢。
大帳連夜收整完畢,第二天,將士們吹著勝戰的號角一路鑼鼓喧天回到天界。我像每一次回來一樣,坐在龍背上,雙眼看著那金碧輝煌的宮殿,嘴角上揚,眼裏平靜。
“回來了。”神王端坐高位,看我走進來,立刻下了台階朝我迎麵微笑,以前我還真覺得這個微笑是那麼和藹可親,可現在怎麼看起來那麼可憐,你是一個王,卻要動用小動作來提防我會不會突然叛變。
我朝神王點點頭,坐到台階下右手邊的武將首位,接下來是照例的朝會,各路神君報告各路情況,哪裏的一界有了災害,哪裏的一界除了霍亂,哪裏的一界少了個王子,正在被帶進神界的路上。
天樞報告完之後朝我看了一眼,朝笏擋在他的臉,我看不清她的臉,不過想來應該是微笑的,這一趟任務完成他手裏的黃金貔貅一定會更亮上一分,自己摸起來都覺得分外美好吧。
報告完畢,眾臣退朝,諾大的大廳中隻剩下了我,神王和天樞。
神王收起了滿臉的和藹,眉間皺了皺,走到我麵前,道:“閆諾,你抓了冥王的兒子為什麼不上報?”
我笑了笑,“他不是我抓來的,是自己跑進我的大帳的。”
“那你也不應該瞞著本王!”神王臉色鐵青,“子桑瞑是冥界的大王子,是最有可能繼承老冥王衣缽的人,我們有他在手就可以鉗製住冥界,讓他們短時間內不能再鬧事了。”
鉗製鉗製,又是鉗製,你用這個手段鉗製了多少地方?現在這神王殿之後還圈養著三個異界王子用來完成你所謂的鉗製任務,現在又是子桑暝,難道除了鉗製,就沒有其他的辦法統治六界了!我當年讓你來做這個神王的位子,可不是讓你來玩綁架遊戲的。
神王咬著牙,臉上滿是憤怒,“所以你現在後悔讓我來坐這個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