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見到王九州是我從泉城老家回到雲城的第二天,柳處長給我打電話說,有我一位老朋友要求見見我。我在電話裏問誰想見我,柳處長笑了說你看到他就知道了。
我記得那天早晨天氣異常地陰冷,完全失去了秋夏之交的節氣酷熱。早晨我出門時穿了一件外套。甄琴還在睡覺,我悄悄地出門,我站在樓門口看了一眼陰霾的天空,從兜裏掏出香煙點燃,剛吸了一口,小區裏搞清潔的阿姨拖著一隻垃圾桶從門前走過,她像往常一樣看了我一眼笑著道:“今天遲了。”我不知道她是在說她自己,還是在說我,我莫名其妙地笑了笑“就是。”阿姨吃力地拖著垃圾桶慢慢從我身邊走過。隻剩垃圾桶下小輪子在地麵上的咕嚕聲。
我突然覺得那是一種很充實很充實的聲音,一個實實在在的屬於人們生活的聲音。它應該是我們並不知道的堅實的生活後盾。
在軍區監獄的小房間裏我見到了王九州。他的頭發已經有點花白,變得很黑很瘦。我試圖在他身上尋找一點以前屬於他的一點影子。沒了,都沒了。那些神采奕奕的表情消失的一幹二淨。
或許,我以前看見的王九州的神采奕奕都屬於人生的虛構。
他的眼神岣嶁著看了我一眼。
“封疆大吏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在這裏都是住單間的。”我笑著對王九州道。
“我隻是不明白一件事情,我沒有對不起你啊,你為什麼不幫我?”王九州帶著一點仇視的眼神問我。
“能不能對不起我,我無所謂,我想也許可能是你不講道義的緣故吧,我一直是站在道義這一邊的。”我冷漠地說。
“哎,人生真是怪哉。命運把擁有變成了一種傷害變本加厲地又還給了我。”王九州在我麵前概歎。
“王書記,你錯了,其實你到現在還沒明白你到底擁有是什麼?權利、還是一省之長,那些很虛無的東西,不是你的,是屬於五千萬西北省的老百姓。權利是一種責任,你當了快一輩子的官,還沒弄懂這件事我真不知道是你的悲哀,還是國家老百姓的悲哀。”
“當你手中的權利不是責任的時候,那權力就很危險了。”我說著從兜裏掏出香煙給了王九州一支,我給他點燃香煙。
“除了吳寶坤的死,你沒有別的事情吧?”我一邊吸煙一邊問王九州。
“你說以我手裏的權利,我還能幹什麼?”王九州說。
“我不太知道你們當官的事情。你收了多少錢?”我突然想到柳處長曾說過王九州涉嫌貪汙。
“從三年以前,中央每年向西北省撥發兩億五千萬的扶貧款,我每年抽取了差不多一億的款項然後彙到我在加拿大的賬戶。你知道我的家人都在那邊,他們需要錢。”王九州默默地說。
聽完王九洲話我對他評價了七個字:你真是個雜碎。我說完這七個字時,王九州的嘴角帶著一點不屑一顧的蔑視之微笑。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王九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