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上了法庭。
法庭辯論的主要問題有兩個：
第一，刑事部分，我是否涉嫌犯罪，應不應該被判刑。
第二，我是否應該向死者家屬承擔賠償責任。
這時候，我已經知道，那個被我給弄死了的青黑臉，名叫趙愛國。
這名字很普通，沒什麼毛病。
也許，在他出生的時候，他的父母就是想要他長大了之後成為一個愛國的人吧？
隻可惜，他沒做到，不僅如此，他還成為了一個吸毒者和一個人販子。
趙愛國的家屬有來出庭。
來的是他的一個大哥，兩個妹妹，還有一位頭發花白雙眼渾濁的老母親。
看他們的穿著，我便知道，他們的生活，過得肯定是相當的困難。
我被兩名法警押著，走進法庭。
趙愛國的大哥和兩個妹妹一見到我就激動起來，對著我破口大罵，說我是殺人凶手，要我償命什麼的。
直到法官嚴令他們不得喧嘩，他們在最終安靜下來。
可是他的母親，卻隻是杵著一根拐杖，神情木然的坐著，既不看我，也不吭聲，就好像法庭裏正在發生和將要發生的事情，都與她無關一樣。
是的，這位老母親的神情，就隻是木然，我既看不出她是否傷心，也看不出她是否恨我。
但這種木然還是深深的刺疼了我的心。
畢竟，她是一位失去了兒子的母親，而且，她的兒子還死於我手。
意識到這一點，我心理終於浮起一絲愧疚來……我開始明白，無論趙愛國生前是什麼人，做過什麼事情，在這位老母親麵前，他都隻是一個不爭氣的兒子而已！
與此同時，我心裏還開始鄙視起趙愛國的大哥和兩個妹妹來。
不是因為他們對我的怒罵和指責，而是因為他們“演”得太過了。
我就算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得到，即便死者是他們的親生兄弟，他們也沒有哪怕一丁點兒的傷心難過。
他們在意的，隻是錢，是我最後到底能賠付多少錢！
的確也是吧！
趙愛國就隻是一個吸毒過量，渾身是病的人渣而已，死了就死了，對誰來說，大概都沒啥好可惜的吧！
死了還能為家人換取一筆巨額賠償，倒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趙愛國的家屬也請了律師，是一個年近四十卻依然油頭粉麵的眼鏡男，姓汪。
周玥彤事先就告訴過我，這個汪律師在業內是有一些名氣的，並不好對付。
我就很奇怪了，以趙愛國家屬們的條件，怎麼可能能親的起有名的律師呢？
結果，沒想到，周玥彤是這樣回答我的：“哼！那個姓汪的才不是他們請來的呢！是他自己找上門的！說是免費的法律援助，可你知道麼，不論最後你要賠償多少，那姓汪的可都能分成百分之二十！”
我的家屬也來了，來的是珍珍和餘小樓，為了給我撐場麵，餘小樓還帶了他的一幫兄弟來。
至於我的徒弟們，我不想他們來參合。
開庭的前一天，餘小樓到看守所裏探望過我。
他對我說：“兄弟，你放心，這段時間，我們誰都沒閑著，等開庭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不知道他打了什麼鬼主意，反正他賣著關子不願給我說，我也沒問。
總之，我的“親友團”人也不少，相比之下，趙愛國的家屬團，反倒是顯得有些“勢單力薄”了。
不過這是法庭，是講法律講證據的地方，親友團人多其實也沒啥卵用。
在走向自己的“席位”的時候，我用目光在法庭內掃視了一圈，隻見餘小樓擺著胸有成竹的模樣，衝我比劃出了一個“ok”的手勢。
看他那模樣，竟像是我根本不會有任何事兒似的？
我對他聳了聳肩，然後在自己的“席位”上落座。
在我的身後，站著兩位法警。
這畫麵，以前我經常在新聞上看到，沒想到如今自己竟成了這畫麵的“主角”之一。
還好，我並非什麼“罪大惡極”的犯罪分子。
至少，我心裏大體上還是問心無愧的。
當然也不是全無愧疚……
我歪頭看了趙愛國的母親一眼。
她還是那樣神情木然的坐著，就猶如一棵早已枯死的古樹一般。
然後庭審正式開始。
這是一場非公開的審判。
並沒有媒體記者到場。
應法官的要求，我陳述了案件的經過，如實講述了我與那幫人販子發生衝突的過程。
我對法官說：“當時的情況很危急，若是我不對趙愛國出手，他們就會給孩子喂下藥片！我不知道那藥片到底是什麼，但可以想見，那藥片對孩子肯定是沒有任何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