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符彩雲給我轉述了一遍大巫的話。
據大巫說,那些人給下應村的村民們下了一種名叫屍疫的邪門咒術。一旦發作,中者就會在短短幾天內全身潰爛而亡,死狀極慘猶如瘟疫,故名屍疫。
這種咒術的對應破解之法,往往隻有下咒之人才有,引物不同,破解的法子也不盡相同。不過從他們煉製人肉符水的行為來看,大巫認為下應村民所中的咒術,引物十有八九是屍肉。
所以村民們喝下人肉符水後,才能恢複得這麼迅速。
大巫交給符彩雲的蟲屍,原本卻是一種極為凶猛的巫術引物,這巫術的效果比屍疫更為霸道,中者在短短的數小時時間內,就會化作一灘黃膿,在絕望中眼睜睜看著自己徹底腐爛下去。
鮮有人能承受這樣的極度恐怖,幾乎所有人都會選擇在巫術結束自己的生命前,先一步自行了斷。
在這樣的巫術麵前,活著,本身就是一個噩夢。
當然,大巫把蟲屍交給我們,並不是讓符彩雲去給村民們下巫術,而是用它研磨成粉,混入水中喝下,用更強的毒性去吞噬掉村民們之前中的屍疫。
蟲毒是極毒之物,天然與其它毒性無法共存。
至於副作用,這倒不用擔心。
首先蟲屍並沒有搭配巫術,不會引發這麼恐怖的後果,其次有彩雲在,現場再為村民調製解藥,完全可以及時克製蟲屍毒性引發的副作用。
除非那些人主動給下應村人中的屍疫去根,不然這就是唯一的替代法子。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那些村民不免要吃些苦頭。在蟲毒吞噬屍疫的過程中,身體會出現非常強烈的排斥反應,輕者起痘,重者化膿,絕對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
不過這些反應隻是看起來恐怖,及時處理,並不會留下什麼隱患。
等到聽完符彩雲的轉述,我們已經回到了她家,這時已經晚上十點多鍾,山寨裏沒什麼夜生活,寨民們早早就已經睡下,隻有符彩雲家的吊腳樓裏,還亮著火光。
輕輕地推開門,隻見堂屋的一側,奶奶坐在椅子上,正打著盹,低垂的頭隨著呼吸微微晃動著,兩鬢已經有些斑白。
火光照在她的臉上,現出一張安詳的臉龐,臉上掛著一絲微笑,似乎是在夢中也見到了最為疼愛的孫女,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喜悅。
晚歸的孫女是否安全返家,這是年邁的奶奶,最為關切的事情。
看到眼前的情景,符彩雲眼眶有些泛紅,她輕輕走到奶奶的身邊,扶住奶奶的身子,輕輕推了推,在她耳邊輕聲呼喚。
奶奶的身子動了動,睜開了眼睛,看到孫女的刹那,老人的臉上綻放出最為燦爛的笑容,她撫上孫女的臉蛋,和符彩雲低聲交談了幾句。
看著眼前祖孫倆的溫馨畫麵,我忍不住鼻翼有些發酸,別過頭去,看向屋外深沉黑幕的遠方。
一轉眼,父母過世也已經有十多年了,這麼多年下來,以為自己已經從打擊中走了出來。
可其實,隻是埋藏得更深了吧。
時間默默流淌,等我回過神時,堂屋中已經沒有奶奶的身影,符彩雲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側。“奶奶已經去睡了,錚哥哥,我帶你去臥室。”
我自然點頭。
符彩雲帶我到臥室,幫我鋪好床褥後,她自己則去和奶奶睡在一屋。
一夜無話,再醒來時已是天明,一大早,我和符彩雲就準備動身回去安順縣。
我有些見不得祖孫倆依依惜別的場景,怕自己觸景生情,就尋了個借口,先一步出了吊腳樓。
正當我默默地站在樓腳下抽煙的時候,一個意外的訪客找到了我。
來的人是我在寨子裏除了符彩雲之外,唯一認識的人,曾經在長沙家中見過麵的木龍巫老。
木龍拉著我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點了點頭,道:“精氣神還不錯,看來大麻煩暫時還沒找上門來。”
聽到木龍的話,我有些啞然失笑,他不提這一句,我還真差點忘記了當初他帶符彩雲來我家的初衷。不過幾個月過去了,大麻煩確實沒上門,不大不小的麻煩倒是已經經曆過幾個。
說起來,還真是虧了有符彩雲這個幫手,不然有些關頭我差點沒挺過去。不過,如果這些都還不算是大麻煩的話,那麼大巫卜出的大麻煩會怎樣一個光景?
之前經曆的那些事件,已經讓我相信巫蠱之術的威力,大巫的話,恐怕不是危言聳聽,心裏這麼想著,我就開口詢問了木龍。
木龍沉吟了片刻,卻搖了搖頭:“我族大巫扶乩,隻能見大勢,不能知具細,究竟是什麼麻煩,恐怕隻有你真正遇到的時候,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