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穀場裏的小插曲很快就告一段落,那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最終還在癱軟在地上,在旁人的攙扶下坐在一邊,隻是愣愣地看著地麵。
她的丈夫依然默默地陪在一旁,低垂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似乎是經過這麼一鬧,整個下應村的村民們也是心有戚然,整個村子幾百號人擠在一個小小的地方,卻沒有人再說話。
我看著眼前的情景,也有些索然無味,大略和他們提了一下一會在治療的過程中,可能會發生的副作用,就揮手讓這些人各自回家取碗,把剩下的工作交給了符彩雲。
從大巫那裏得到的蟲屍很快就被符彩雲研磨成粉,倒進一口大水缸裏,別看隻有小小拇指粗細,這麼一點粉末倒進水缸後,一整缸原本清澈的溪水瞬間就變得濃黑如墨,由此可見蟲毒的厲害之處。
看到自家碗裏的黑水,不少村民都有些猶豫,這玩意,看上去確實不像是能治病的藥水,反倒是把自己更快毒死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對此我也懶得理會,人肉符水你們都喝了,還會怕一碗黑水?在死亡的威脅下,就算是讓他們喝糞水,這些人都不會有半絲猶豫。
一缸的水很快就分完,所有的村民最後都乖乖喝了下去,他們根本沒有選擇,潰爛已經幾乎要覆蓋全身,再不喝,命就沒了。
這天下午發生的事情,大約所有的村民都會銘記終身。
蟲毒和屍疫把他們的身體當做了戰場,折騰得每一個人都死去活來,要不是他們相互之間攔著,不少承受不了這其間痛苦的人,差點就選擇了用自殺的方式來結束這個地獄般的夢靨。
不過最後到底還是蟲毒占據了上風,幾個小時後,當夜色開始降臨這個小山村時,所有人身上的屍疫都已經被蟲毒徹底吞噬。
一時在旁邊觀察進展的符彩雲早已經熬製好祛除蟲毒的藥水,當即向每一個人分派下去。
喝下這一碗藥水後,這個縈繞在整個村子上空整整二十四年的恐怖噩夢,才終於被徹底驅散。
到了晚上,村子裏恢複了平靜,我們一行三人坐在應家良家的堂屋裏,周圍圍了一圈上了年紀的村民。
“整個事情,要從當年那個周永華來到我們村子裏開始說起。”一名胡須發白的七旬老漢顫顫巍巍說道。
“周永華?”這個和周彬同姓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插話道,“就是那個躺在陣心裏的人吧?”
“是的。”老漢點點頭,繼續說道,“那會是1991年的秋天,我們這個小山村地處偏僻,改革的春風還沒吹到我們這裏,大家都是在家務農,對外麵的世界幾乎一無所知。”
“這一天,一個陌生人來到了我們村子裏,看他的樣子,似乎是逃避某些人的追趕。”
老漢詳細地述說著當年的情形,再加上一旁其他村民時不時的補充和修正,畢竟是二十多年前的記憶,有些偏差在所難免,一個完整的故事,逐漸在我們的麵前展開。
二十四年前的周永華,是在逃跑的路上偶爾經過下應村的,當時的下應村還是一個民風淳樸的偏僻村落,他來到這個村子後,似乎是覺得這個地方足夠偏僻,就選擇暫時留了下來。
不過沒想到的是,僅僅半個多月後,蔡老漢等人就出現在了下應村。
而這,也正是整個下應村噩夢的開始。
蔡老漢等人很快就控製住了周永華,將他捆綁在屋子裏,不分日夜的拷問著他,似乎是周永華掌握了什麼東西,是這些人必須得到的。
村民們看到這個情況,原本想要去通知公安,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瘟疫發了。
當時的情況和現在極其相似,這瘟疫來的全無預兆,卻十分凶猛。先是幾個人突然發病,隨即,整村人都發現自己身上開始出現潰爛。
而在這個時候,蔡老漢等人卻站出來說,他們能治這個病,當然是有條件的,那就是村民們必須聽從他們的指令。
當時惶恐不安的村民們,雖然也意識到這個突然爆發的瘟疫,十有八九和這幾個外鄉人有關,隻是顧忌到自己的性命,隻能受人擺布。
瘟疫並沒有馬上被控製下來,蔡老漢等人借口需要時間準備,硬是等到第一批發病的人死掉,才出手救下剩餘的村民。
聽到這裏,我不禁暗暗咋舌,這顯然又是蔡老漢等人操控人心的手段。
先死上一批人,讓你們知道知道厲害,有了病死之人的慘狀為榜樣,活下來的村人們哪裏敢動別樣的念頭,誰能保證下一個人死的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