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的窗欞外有朦朧的燈光透進來,窗外的雪又大了些,靜寂的夜裏顧空梨偶爾還能聽見打更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敲得很慢。
她從床上坐起,揉了一把頭發,屋子裏零星的一點碳已經燒完了,所以連著室內的空氣也跟著寒了起不,她蜷縮著身子,奈何這單薄的被子根本無法抵禦這樣寒冷的深夜,她裹在被子裏,瞧著那有些破爛的窗戶,嘴裏哈著快要結冰一樣的寒氣,看這天兒,外頭起碼有零下十幾度了!
她沒帶什麼衣服,以前在部隊裏天天訓練,所以身體的抗寒能力不錯,可是如今也不知道為什麼,隻覺得冷得厲害,渾身都像要結冰了一樣。
夜色追著黎明跑,三更天早已經過了,月影已經斜了,她實在睡不著,於是起身點了燭火,抱著燭火坐在床上看書,這些咬文嚼字的文體,顧空梨根本就無法完全弄熟,所以她到時候也隻能盜一兩個他們不曾見過的古人的文學用一用了,畢竟這關乎到了以後的大事發展,也不知道那些先人日後會不會從墳裏爬出來打死她。
她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蜷了蜷被子,低頭繼續看書。
秉燭夜讀而不聞雞嗚聲。
她在這客棧裏麵一呆就是大半個月,這大半個月除了看書就是看書,她都覺得自己快瘋了,那高考的勁兒都拿出來使了,後來得東堂學院那位老先生的指點,顧空梨心裏這才有了底。
如今這官場,你要參加春諱,你除了有才你還得有錢,當然,有錢這一項擺在首位,顧空梨別的沒有,錢不少,但是這個時候不能用,一用蘇恒醒肯定會知道,蘇恒醒知道了,那到時候北奧皇城裏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顧空梨好像有點理解,為什麼她初初來到這裏的時候會撞見逃兵的土匪了,如今雖然看起來西鳳是個太平盛世,但是骨子裏已經開始爛了,也難怪蘇恒醒要拉著她跑去南晉去找些能人異士來助他。
隻是那些能人異士她是沒有找著了,就是不知道蘇恒醒有沒有去找著。
這麼一想又繞到了蘇恒醒的身上去了,她爬起床,瞪著屋子裏那個已經結了一層薄冰的洗臉水,臉色微微扭曲,這該死的天氣!想不到過了年大半個月了還這樣冷。
她幹脆也就不用這個水來洗臉了,走出去,抓起一把雪朝臉上抹了兩把,瞬間提神醒腦,一夜寒窗苦讀的疲憊盡數消失了,一車馬車停在這略有些破舊的客棧門口,顧空梨瞧著那輛八匹馬拉的馬車,心頭忽的跳了跳,她匆忙將衣服穿好,又按了按胸口,確定沒有任何問題這才裹著被子蜷縮在椅子裏抱著書看。
蘇恒醒站在這破爛客棧的門口,微微沉了一張臉:“白霜,你說阿梨就在這客棧?”如此簡陋破敗的客棧?
白霜連連點頭:“王爺,派出去的小黑說的,就在這家客棧裏。”
蘇恒理揚了揚手裏的乾坤扇:“把這悅來客棧包了,搜人。”
“是!”白霜立即領了人進去,那店家嚇得臉色蒼白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呆呆的看著這群當官的在這客棧裏麵橫行。
蘇恒醒微眯了眯眸子,掃了眼那髒兮兮的桌椅,連坐的心情都沒有。
他裹著雪白的羽衣,踏入客棧內,視線從這兩屋的客棧一一掃過,客棧裏麵多是趕考的書生,瞧見這穿得華貴氣勢淩人卻生得俊美傾城的蘇恒醒時,不敢作聲了,試問,除了三王,誰會這麼大張旗鼓的坐在八匹馬的馬車上在大街上蕩?
隻是,這些人裏,倒也不全是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書呆子,顧空梨隔壁的那位虛懷若穀的公子便有這個膽量!
蘇恒醒的視線最終落在還緊閉的那扇門前,那門前寫著一個牌子,望勿打擾。
白霜也注意到了那間屋子,來到門口,由於顧及著這人可能是三王妃,還禮貌性的敲了敲門,顧空梨聽著門外的聲音,緊捏著手中的書籍。
見裏麵沒有反應,白霜一腳便將門踹開,顧空梨坐在椅子上,眨了眨眼,目光迷茫的瞧著她:“姑…姑娘這是?”
白霜四下掃了幾眼,狐疑的瞧著她:“原來是雲公子,不知公子可見過我家三王妃?”
顧空梨點了點頭,她肯定是見過自己的啊,這麼問她,不是蠢嗎。
“見過。”
“當真!王爺正在尋王妃,不知雲公子可否與王爺說一說?”白霜目光灼灼的瞧著顧空梨。
顧空梨點了點頭,詫異道:“三王爺也來了?草民這就去。”
她走出了房間,垂眸瞧著下方同樣也在看她的蘇恒醒,心口忽的跳了跳,她已經半個多月不曾看見過他了,他依舊是原本的模樣,發以寶冠束起,那微微掀起的桃花眼中渲染著十裏桃花的秀色,薄厚適中的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瞧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