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站在蘇恒醒的身後,微微皺著眉:“王爺,以雲大人的脾性,怕是不會喝那種東西。”
蘇恒醒眸中閃過一縷殺氣:“給本王查!昨天她喝過些什麼,去查,一個都不要放過!”
穀雨轉身欲離開,蘇恒醒的聲音有些嗚咽:“穀雨,她躺在血泊裏的時候,本王很害怕,比那年母後離世更加害怕。”他害怕顧空梨走了之後他會孤寂一生,再無喜樂,他害怕這個溫軟的身子會像他母後一樣變得冰冷,變得再無喜樂,隻能靜靜的躺在那裏,哪怕他在哭泣,他母後也不會醒過來,摸著他的頭皺著眉問他:“阿默,你是男子漢,怎麼又哭了呢?”
蘇恒醒抹了一把眼睛,才發現眼前的視線已經被霧色給掩蓋了,他的衣袖子濡濕了一大片,一個曾經風華絕代在戰場上殺人無數的男人,此時卻坐在地上,抱著顧空梨的手無聲痛哭,隻是,他的聲嘶力竭昏迷中的顧空梨是聽不見的。
他坐在床邊守了整整兩天,第三天的清晨,顧空梨悠悠轉醒,那天藍色的床帳讓顧空梨很熟悉,滿屋子的藥味在她的鼻子裏麵逗留,嘴裏的苦澀讓她直皺眉。
陽光折在蘇恒醒的身上,他扒在床頭正睡著,此時正是滿臉頹廢胡子拉茬,一隻手還緊緊的握著她的,那十指交扣的感覺在顧空梨看來,隻剩下了厭惡,在一起又如何?不在一起又如何?蘇恒醒這個人…她不想再停留在他的身邊了。
顧空梨很累,累得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她一動不動的盯著蘇恒醒,那雙桃花眼緊緊的閉著,眉頭皺成了川字,她悄悄的伸出另一隻手去摸肚子,盡管還不是很明顯,可是顧空梨感覺得到,平了許多,那腹部刀刮一樣的疼痛感已經消散了許多。
蘇恒醒的眼睛底下已經掛了一個對黑眼圈,顧空梨將手猛的抽了回來,蘇恒醒猛的驚醒:“阿梨,阿梨不要怕…阿梨你…你醒了。”
“沒死成,讓王爺失望了?”顧空梨抽回手,冷冷的瞧著他。
蘇恒醒的心就像刀割一樣,他站在床頭,有些不知所措:“阿梨,那孩子不是我…”
“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顧空梨有些吃力的坐起身來,蘇恒醒想去扶,顧空梨瞪了他一眼,那濃烈的恨意幾乎要將蘇恒醒給悶死,他隻得收了手。
“你…你渴不渴?餓不餓?我…”
砰的一聲響,顧空梨順手抄起桌邊還有些燙的藥朝著蘇恒醒狠狠的砸了過去,碗砸在蘇恒醒的額角,然後落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滾啊,我讓你滾,我聽不懂是不是?”顧空梨緊握著拳頭,如今的她才明白,當時她被綁架了,為什麼他們不讓她媽媽來救她,因為她媽媽一定會不顧一切,到時候隻會亂了方寸給那些壞人可乘之機!她曾恨媽媽不來救她,也曾恨過父親為什麼不第一個救她,可是如今,所有無法被原諒的,多年之後,都會被諒解,並不是那件事情本身的問題,而是我們自己,我們自己用自己的眼看到了事件原本真實的模樣。
蘇恒醒站在床邊,那烏黑色的藥將他的臉燙得有些發紅,他纖長的睫毛上還有藥在他眨眼睛的時候滴落,他朝顧空梨沉聲道:“阿梨,即便我曾經說過那樣的話,可是我也從未想過要傷害那兩個孩子傷害你!”
“我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蘇恒醒,滾啊滾出去。”顧空梨扯開被子就要起身,門被推開來,蒼鷹站在門口,那雙陰沉的目光冷冷的盯著蘇恒醒:“需要我請嗎?”
蘇恒醒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被一個小十歲的少年給壓迫了。
他一臉陰沉的走了出去,蒼鷹提著一個盒子坐在床頭:“我沒想到…”
他一直以為顧空梨是個男的,誰知道來找他的時候聽說他在木大夫這裏,據說是被刺客刺傷了,可是偷聽到的,卻是流、產這兩個字。回頭細細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他替顧空梨掩了掩被子,打開盒子,取了一碗湯給她:“我讓東街的阿婆做的湯,你嚐嚐。”
“我吃不下。”顧空梨坐在床上,整個人蜷縮在一塊,蒼鷹放了碗,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想哭就哭,這樣憋著,讓人很心疼。”
顧空梨強忍著眼淚,臉色蒼白的搖了搖頭:“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
“好,記得喝湯哦,這可是我熬了一整個晚上給你做的。”少年起身,瞧著顧空梨的目光卻像個大人一樣的成熟內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