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恒醒竟被他晃得有些搖晃,蘇恒醒退了兩步,轉身上了馬車,蘇木棉站在馬車旁,氣得咬牙切齒:“三哥!你要是不爭,終有一日會一無所有,你真以為蘇政華他會放過我們嗎?”
六王坐在輪椅裏來到馬車旁,他糾著手中的帕子,擰眉猛有咳嗽了起來,那咳嗽聲就像是要將那些心肺都咳了出來!旁人聽著都為他擔憂。
“咳咳,七弟,三哥自有三哥的打算,人活這一輩子,有時候不僅僅是為了這些功名利祿。”六王蒼白的手緊握著手中的帕子,眼底的笑意淺淡,如同冬日裏折進冰裏的陽光。
蘇恒醒默了一會,朝六王點了點頭:“本王打點一番便出發去平陽。”如今江南與蒼月城、臨江城都被合作,稱作平陽了。
六王捂著唇咳得有些厲害:“咳咳,我已經將那王位與封地推了,咳咳,本也是活不長久的人了,也就不去計較那些東西了,隻是居無定所,還望三哥給個住處。”
蘇恒醒朝穀雨點了點頭:“將六王扶上馬車。”
“唉,三哥,你這可不厚道,我那小洛陽可與你近著呢,要不然,咱們幹脆一塊啟程得了。”七王不由分說的爬上了蘇恒醒的馬車,然後尋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一柄折扇端得風流灑脫。
大殿門口,一個身形瘦小的少年站在門口,他的臉色有些黃,衣衫襤褸,要不是在大殿的九殿之位上看見過他,蘇木棉幾似要將他看作是一個貧窮的少年了,根本不知道這個人也與他是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站在門口,對上了蘇恒醒那雙饒有興趣的眼,抿著唇朝蘇恒醒等人行了禮,蘇恒醒朝他招了招手:“過來。”
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挪步上了馬車。
六王打量著這少年,他很安靜,大約是承襲了其女青、樓第一美姬的容貌,所以在容貌上其實屬於姣姣者,隻是他的手上布滿了繭子,那手背上更是帶著許多的傷口,他見六王打量著他的手,他便將手藏了起來。
六王捂著唇,問他的聲音有些微弱:“手上的傷,如何來的?”
“回六王爺話,是十歲那年母親逝世的時候…在下挖坑將母親埋了留下來的印子。”他低著頭,將自己的氣息調得很低很低,他的反應很快,坐得端端正正的,那雙眼卻在轉著,心裏很不安,不知他們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蘇恒醒有些出神十歲,他十歲那年,也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蘇木棉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手裏的折扇刷的一下打開來:“這麼說來,你將你母親埋在了冷宮裏?妃嬪殯天似乎應該上報皇後,怎麼我卻從未聽說過?”蘇木棉的母親是個宮女,若是真要論起來,比這九殿下還是要高上那麼一丁點的,他也是在冷宮裏常常被人欺負的主,隻是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比他更加淒苦,無助,甚至是無能為力。
“我也報過,隻是…皇後娘娘不比先皇後娘娘,我根本就見不了。”他偷偷看了眼蘇恒醒的神色,見他臉上無甚表情,也就偷偷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隻要三王爺不生氣就好了。
“你可恨他?”蘇恒醒最近很喜歡喝茶,那種苦到了極致的茶他越是喜歡喝,所以當他倒了一盞茶喝起來時蘇木棉看不過了,他也給自己倒了一杯,結果一口下去差點吐了,一張臉苦得跟個苦瓜似的,滿臉的苦大深仇。
九殿下糾著衣袍,默了一會,小聲道:“在這樣的一個世道裏,恨是最廉價的東西,所以恨與不恨並不重要。”
在場的三個人有些詫異於他的思想,六王端著茶盞悠悠的喝了一口,即便再苦,也苦不過這顆心。
“那麼,你心目中的天下,該當如何?”
“有睡覺的地方,能吃飽,沒有壞人,就夠了。”他的心願是真的很小很小,可是如今就連這樣的要求,也怕是達不到了,一旦出了皇宮,他這樣的身份,又能做些什麼呢?如今的他,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罷了,再加上這樣的一張臉,他不得不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馬車裏漸漸沉默了下來,車軲轆聲在耳中緩緩的回蕩,最終馬車停在了三王府,那假三王妃站在門口,萬分欣喜:“王爺,您可算是回來了,這些日子在外頭可有受累?”
她取了鬥篷迎了上來,伸手就要為蘇恒醒披上,蘇恒醒眯了眯眸子,徑自接過,大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