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細雨下得大了些許,揚揚灑灑裏潤朗了整個夜色,涼風襲襲吹來,透著些微的寒意,顧空梨打了個噴嚏,白霜立即便為她將那披風取了來披上,小聲道:“大人,夜深了,也該回去了。”
顧空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白霜的性格不再那麼火暴,她變得沉穩,溫脈,言行舉止裏透著說不出來的悲傷,隻是這樣的悲傷很難用眼睛來看清。
顧空梨望向若有所思的獨孤星墨:“求簽也是一種遊戲,別太放在心上,陛下要回去了嗎?”
獨孤星墨將那簽文還給了那道士,視線落在她那件紫金色的披風上,披風上紋繡的是落梨花的圖案,這樣華貴的紫金色,隻有三王有。
“嗯,回吧。”獨孤星墨身後的玉清去駕了馬車來,停在了顧空梨的身旁。
人群裏突然一個臭雞蛋砸了過來,顧空梨下意識的偏了偏頭,有些狐疑的望向人群。
隻見人群裏迸出了一群人來,各個手裏拿著一堆臭了的菜與雜物,朝著顧空梨砸了過來,罵她的話擲地有聲!
“你這貪官!!還說什麼為民請命,我呸,你這個貪官,還什麼文武狀元,我看你那狀元也是貪來的!你也不看看如今拜你所賜,咱們洛陽如今有多少人流離失所!”
“就是,這樣的一個官還在這裏過得這麼瀟灑,可憐我那孩子啊,年紀輕輕的便要承受那般的苦痛,啊,我的兒啊!!我砸死你你這個貪官!!!”
“砸死他!!”
“對砸死他!!!那個平陽一直發大水就是他的錯!砸死他!”
“這才十幾歲的娃子,懂什麼天下大事,懂什麼民生,盡在這裏瞎添亂!!”
那些東西朝著顧空梨源源不斷的甩了過來,顧空梨站在馬車旁,示意他們先將獨孤星墨扶上馬車,到底是這西鳳國的事情,要是還讓人家南晉國的皇帝看了笑話,這臉才是真的丟大發了呢!
砰,一個臭雞蛋砸在了顧空梨的頭上,白霜手裏的劍一瞬間出鞘,她眯了眯眼,擋在顧空梨的身前殺氣騰騰的瞧著那群人:“不分好歹!”
“她還想殺咱們滅口!!這個侍女還想殺咱們滅口,快,連著她一起砸,隻要咱們心同一處,就不相信她還能堵住天下之口。”眾人朗聲大斥,這些圍在一塊看熱鬧的北奧皇城的人可都是聽得清清楚楚的,也紛紛私下裏對著顧空梨嘀嘀咕咕。
獨孤星墨坐在馬車裏,一隻手輕輕撫弄著臉上的麵具,視線透過薄薄的簾子落在那背脊筆直一言不發的人身上,她沉默的時候,身上總會帶著一股強大的氣場,讓人莫名的很不安。
玉清有些擔憂的瞧著那些被白霜給一劍拍回去的雜臭之物:“陛下,咱們需要去幫一幫雲大人嗎?雲大人那瘦小的身板,隻怕會吃虧啊。”
在雲飛揚麵前,玉清覺得自己身為一個女性的身份是徹底被尊重的,所以無形之中對顧空梨這個人有著幾分了感,如今這樣的情況就忍不住想為她說兩句。
獨孤星墨修長的指從臉上掃過,那雙暗色的眸子裏暈染著風暴,語氣依舊溫和:“朕聽說平陽治水一案她處理得甚好,如今遠在千裏之外出了這樣的鬧劇,你且去好好查一查這幾個人,切記,不要打草驚蛇。”
“是。”玉清垂眸,轉身吩咐了冰潔幾句,又站回了原來的位置上。瞧著那神色越發沉冷的雲大人,心裏默默擔憂起來。
顧空梨慢條斯理的上了馬車,幾個臭雞蛋攪弄著菜葉朝著她又砸了過來,她順手拿起馬車門邊上的一把傘打開,那些臭雞蛋都被彈了回去,人群瞬間又鬧得更厲害了,整個馬車被圍了個嚴嚴實實,顧空梨慢慢悠悠的站在馬車上,居高臨下的視線從這些人的臉上一一掃過,不輕不重的聲音落進了每一個人的心底。
“鬧夠了就閉嘴,沒鬧夠的,北奧京府的衙門,大理寺,隨便挑,本官奉陪到底。”
白霜見那些人都傻了一會才鬆了一口氣,駕了馬車準備離開。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穿過了人群,徑直停在了這馬車前,為首的是伏令司的織鏡,織鏡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足下一步履雲靴,光是這一身打扮,這些人就知道,這是皇帝派出伏令司的人來辦事了,馬虎不得,眾人一時間紛紛讓了道,一聲也不敢再吭!
織鏡瞧著顧空梨忽的一笑:“皇上有旨,請雲大人去一趟大理寺。”
與其說是請,這樣的架勢看起來更像是要強製性的將人帶走。顧空梨眯了眯眼,與織鏡對視了一眼,忽而笑了:“好啊,不過,容本官與一位故友打個招呼道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