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拐杖重重的砸在地上,那華貴的衣袍與這純白的雪跡產生了強烈的視覺效果,顧空梨垂眸,把玩著裏的玉,靜靜的等著老夫人的下一步動作,那些人又望向顧空梨,見少夫人沒點頭,又卡在了那裏。
“怎麼?都聽不懂話了是不是?將東西給我放回去,縱然有天大的錯,也不可如此過份,你既已經入得我府中的門,便自當清身自好,可是如今你瞧瞧你做的都是什麼事兒,此事你不要管,由我親自來處理。”
老夫人緊握著權杖,她站在地麵上的時候身形筆直,那一頭銀白色的發仿佛映襯著她的威儀,她冷眼瞧著那些奴仆,傲氣淩人。
“奶奶,您是北荒盲城城主的奶奶,怎麼可以如此隨意的就無視別人的傷害?這些人你有沒有想過,有多少是因為這些東西而喪失了家庭的?有多少是因為這個家破人亡的?”
那老夫人冷冷的瞧著顧空梨:“你這是在反駁我的命令?幽蘭,這是誰給你的膽子?你不要忘記了,在城主府中,隻要我喘氣一日,便輪不到你一個孫媳婦來指責,你將你那些女則女訓都念到哪裏去了?”
顧空梨也跟著這老夫人扛上了:“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叫做為老不尊?濫用私權,殘害民生?”
“這些東西是他們無法抵擋誘惑,唐門可有強買強賣過?你退下!”她緊握著權杖,陰沉著一張臉,顧空梨覺得,若是她還能夠折騰得動,估計就拿權杖來砸她了。
顧空梨倒也不在意這個,在她這裏,想讓她徇私枉法,不可能。
“我要是退下,到了您這兒,還有公道可言嗎?給我點火,將這些東西一把火燒個幹淨,至於三王爺與那些人,按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該殺的殺,該斬的斬,我從不會手下留情。”顧空梨奪了一旁的火把,朝著那些鴉片丟了過去,轟的一聲大火燒了起來,映著老夫人氣得發白的臉,顧空梨這才轉向她。
“你以為城主這個位置是誰給予的?是千千萬萬的百姓,要是沒有這些百姓,那你就守著這座空城一個人守吧,你以為,城主的使命是什麼?是讓你濫用職權徇私枉法的嗎?是讓你保護他們不受侵害的,可是你做了什麼?您的年紀比我大許多,經曆想來也要比我多許多,你難道要因為一已之私就辜負了城主府的使命嗎?你看看這麼多雙眼睛,你可曾對得起他們的托付?”顧空梨打得動之又情,曉之以理。
老夫人瞧著顧空梨一口血突然噴了出來,退了兩步直直的就倒下了,顧空梨忙將人扶住,她臉色蒼白的將顧空梨的手揮開,唇角的血跡映著那白色的襯衣裏子,觸目驚心:“…你…很好。”
“快,大夫呢?大夫快來給她看看。”顧空梨不懂古醫,所以隻能幹著急,隻是顧空梨看著這老夫人的臉色,隻怕是大限也差不多了。
那不遠處一輛馬車疾馳而來,眾人紛紛低聲細語:“唉,你看你看,那唐門老爺了是不是來了?”
在萬眾矚目的視線下老爺子拄著拐杖緩緩的下了馬車,唐三爺走到唐老爺子的跟前低低的喚了一聲爺爺,唐老爺子擺了擺手,柱著權杖搖搖晃晃的來到了那老夫人的身旁,他緩緩的進了馬車裏,朝唐老夫人道:“多年不見,你我都已經老了。”
肖老夫人囁嚅著帶血的唇角,笑道:“是啊,一轉眼的功夫,都老了,可不是你說的,願老死再不相往來了嗎?你不必擔心,我孫媳婦的性子我還是知道些的,若是能求一求她,她必會…”
“這些年,是我做了許多的孽,你不必罪怪到那孩子身上去,那孩子如今難得正值,想必他日必能好好輔佐城主,今日來,也不過就是想看一看你。”
“若不是我兩次麵臨人生大關口的時候都聽見你的聲音,我還以為你咳,我還以為你當真不願理會我了。”
顧空梨跪坐在一旁,瞧著那正在號脈的大夫,聽著他們交談的聲音,心裏五味陣雜。
“你當年扔下我嫁給旁人,還不允許我生個氣了?”
“那你這個氣生得可夠長的,再說,你不也娶了妻了嗎?”
“是啊,沒想到後來最後入土的,還是你我二人。”他歎了歎氣,那因為吸食鴉片而形如枯槁的手格外細瘦,看得顧空梨都覺得觸目驚心,這是完全瘦得隻剩下了一把骨頭了好不好。
“前塵往事,一場風,去了也罷。”她垂眸,咳了兩聲,緩緩的閉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