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找李文傑談話那日,月夕正在沈家與沈噙香抱著一本關於幽國的《風物誌》研究,這幽國的確當得起大幽國的稱呼,地大物博無奇不有,兩人笑著約定以後要一起遊遍幽國的山水。
月夕並不知道自己命運在那一刻又悄悄的發生了變化,雖然她渴望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被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但卻常常生出一種無力感。
那日回家之後,潘氏整個人都喜氣洋洋的,對月夕也越發和顏悅色,甚至請村裏的裁縫給月夕量了尺寸。月夕越發不安,不知道潘氏在密謀著什麼。直至次日去河邊漿洗衣物,聽村裏媳婦姑娘們議論選秀之事,心內煞是震驚,方才知道了潘氏打的什麼如意算盤。
前世的月夕是個嚴重缺乏安全感的人,萬事需按部就班,做足了準備方才安心。譬如考試一定要提前複習得妥妥的,遊戲一定要玩兒不刺激不冒險的。
而來到這個世界,她珍惜這個重生的機會,期待著能回去與老爸老媽團聚的那一天,依然信奉著前世的人生哲學,行事更加小心翼翼,任由潘氏驅使打罵,任勞任怨。就像一隻孱弱的雛鳥,雖然寄居的鳥窩並不溫暖,但總覺得自己的翅膀還不夠強壯,害怕甫一展翅,便被窩外的暴風雨擊倒,於是瑟瑟發抖地躲在這個並不溫暖的窩裏。
但真的會這樣嗎?有那麼多人始終安然地過著他們恣意妄為的人生!而自己如此謹小慎微,勤奮又努力,前世在兢兢業業讀到了學曆的頂峰後卻丟了工作又丟了命,今世在勤勤懇懇為家裏賣力後卻落得個被養母賣掉的命運。
既然順從了不過爾爾,不若與這命運鬥一鬥???縱然生命如流星般短暫又如何?至少絢爛過。
不意間竟然下了這樣膽大妄為的決心,月夕竟生出一種猶如赴死的壯烈之感,去挑釁命運吧,暴風雨再猛烈又如何!!!
心潮澎湃過後,仍需麵對眼前的難題。李家的確對月夕存著養育之恩,但月夕在李家也不是吃白飯的,洗衣做飯,繡花賺錢,該報答的她陸月夕已經報答過了。
而潘氏這麼多年來對自己連同李月娘的輕賤呢?既然要走了,走之前是否該送她一份大禮呢?
她陸月夕不再是以和為貴的君子陸月夕,而是睚眥必報的小人陸月夕!
隻是一直善良如小白兔的月夕,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該怎麼回報潘氏。潘氏最在意的兩樣東西:兒子和銀子。而李鼎和李鈺待月夕極好,感情親厚,月夕自是不會傷害他們的。
剩下的便是銀子了,眼見的吃不到或者吃到嘴的再吐出來,對愛財之人來說必然都是痛苦的吧!
月夕思索了半日。晚飯過後月夕等在李鈺的房門口,見李鈺回了房,便情真意切地喊了聲:“二哥哥!”朝李鈺端正的福了福身,再抬起頭時眼中已淚光閃閃。
李鈺不知月娘為何行此大禮,又為何如此傷心,以為她受了什麼委屈,便拉著她的手怒道:“月娘妹妹,誰欺負你了,告訴哥哥,哥哥去幫你討回公道。”
月夕聞言搖了搖頭,抽噎著道:“二哥哥,月娘是來跟二哥哥辭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