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看手中白白淨淨的,他不由得一愣:我什麼時候洗手了?又見身上原先張小四給的袍子不見了,換上了一身月白睡衣,他便頓時知道了,一定是這家的人在背著自己進屋之後就幫自己洗了一把。他摸了摸臉蛋,再確定不過了。但想著自己這一身不知要洗多少次才能洗得如這般幹淨時,他頓時有種對不起人家的感覺。
“在恩公還沒睡覺的時候,我已經命家奴替你沐浴更衣了,恩公原先穿著的衣服,我也讓丫鬟們拿去洗曬了。”妙齡女郎似乎怕蘇美連誤會,便將事情前後都說了出來,強調替他洗澡的是家裏的小廝,而不是自己,一邊又命人,“小翠,恩公醒了,你去請老爺太太過來吧。”
“是!”那小翠模樣不見得比小姐漂亮,不過似乎要比這女郎還大個一兩歲,當下聽到吩咐,便匆匆走下去。少頃,她又掀開簾子進來了:“小姐,老爺太太來了。”
“爹爹媽媽。”那女郎忙跑了過去,一把抱著母親的腰,含笑望著父親。
“都多大歲數了,還這麼嬌聲嬌氣的,小心沒婆家要你。”她母親說著,“小倩,恩公既然醒了,有沒有讓人預備飯食?”
“哎呀,我這倒忘了。”小倩一蹦跳了起來,便準備讓人去廚房準備吃的,卻被他母親阻止住了。
“不用你費心了,剛才小翠過來的時候,我便命下人準備去了。”一麵說一麵走向蘇美連這邊,感恩戴德地說著,“昨日若不是恩公相救,我家女兒恐怕現在已經沒了這條性命了。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請受我一家三口一拜。”
說著,這一家人便盈盈拜倒。
蘇美連原先也沒留意,不過現在卻看清楚了:男主人一抹小胡子,富商樣子,樣貌偉岸俊朗;夫人端莊沉穩,一看便知是大富大貴之家,而少年的美貌到如今也並不少了多少。夫妻二人是這樣,生出這麼個美貌的女兒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見他們向自己磕頭謝恩,蘇美連立時坐了起來,單手一揮,一道無形的勁力便拖著他們不讓拜倒。蘇美連這一手功夫,讓這一家人頓時驚奇不已,那富商更是驚喜若狂:“想不到恩公居然有如此神功,真是令人敬佩,不敢請問恩公高姓大名?”
“蘇美連。”他很簡單回答了一句。
“蘇恩公武功了得,若不嫌棄老夫家中狹小,就請在舍下住上一段時間如何?”
啊,想不到這家人倒如此熱情。蘇美連心想,自己到這小鎮上也沒什麼落腳的地方,原住在這個地方卻也可以。隻不過自己身體殘廢,要他們這樣倒似乎自己受人恩惠,被人如乞丐一樣的施舍了。想到這,他微微一笑:“我蘇美連向來不拘定所,老丈卻也不必這麼客氣。”
“在下姓葉,單名一個飄。”葉飄自報家門,“現居這鎮子叫馬塘鎮,靠販賣茶葉海產品過活,夫人是此地州府之女。我二人過了這半輩子,膝下隻有此女,名喚小倩。”
“葉小倩?”蘇美連望了望女郎一眼。
小倩盈盈拜了個萬福:“我爹爹姓葉,他女兒名叫小倩。蘇相公若不嫌棄,小倩每日早晚服侍相公。”
才一會兒功夫,小倩已經將恩公改口為“相公”了。蘇美連一看便明白了,這一家人似乎現在已經將自己當做一家人了,眼前的這小倩,這倆老兒的意思似乎是想將其許配給自己。
想到此,他不由得微微一笑:自己雖說看起來年輕,不過已是垂年之身,還不知道能在這世上活多久呢。
“你叫老夫‘相公’?”蘇美連嘿嘿一笑,“你這女娃,論理該叫我一聲‘蘇前輩’才是。”
那女郎聽他這話,微微一愣。聽他自稱“老夫”,心下便也明白了:這人看起來三四十歲的樣子,但聽人家說保養的好的話會顯年輕,看來這人隻怕歲數要在爹爹媽媽之上呢。難怪他聽自己說“相公”二字,似乎有些不滿。
那天葉倩隻是處於一片好心,本來並沒有將床上這人放在心上。但讓給替他洗漱一新後,雖說這人頭上臉上有多處傷痕,不過俊俏郎君的模樣卻怎麼也掩蓋不住。那時,她竊竊自喜,便暗暗存了個心思。
不過當下,她微微一笑:“蘇前輩既然見怪,小女就不叫‘相公’了。不過,前輩似乎身有外傷,何不在我家中將傷養好再走呢?”
葉飄夫妻二人聽了這話,便均附和道:“不錯,就算走也要將傷口弄好再說。不然外人不知道的,說我葉家的人恩將仇報,人家救了我們的女兒,我們卻將人打得全身是傷,趕了出去呢。”
“混賬!”蘇美連突然發怒,“就憑你們,也能將我打得‘渾身是傷’,恐怕連我一條頭發也傷不了。”
“是是是是。恩公的功夫,我們都是見過的,我一家人就算再如何也不至於動這個歪念頭。不過外人不知道你神功無敵,你這麼一走,我們一家人可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聽他們這樣一說,蘇美連才覺得在理,於是答應了住在葉家。少頃,有家奴送飯上來,葉飄夫妻二人稱有事在身,不便相陪,隻命女兒服侍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