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信忠感到他此時拽著的那條手臂冰涼滑膩,不似活人的手腕溫軟暖和,黑暗加劇了他的恐懼。他心裏想著趕快甩脫扔掉它,可是手腳不聽使喚,他像是被人用了定身法一樣,渾身沒有了一絲一毫的力氣,就像一截枯樹一樣,釘在那裏動彈不得。黃信忠險些被嚇破了膽,他感到他的褲襠裏一熱,一股熱流決堤而下,“洶湧澎湃”的熱浪順著兩條褲腿流到了鞋麵上去。“你怎麼還不過來呀?再不過來的話,我可要上去自首了,到時候咱倆誰也跑不掉。”梅姑哪裏知道黃忠信現在的處境,她以為黃信忠要扔下她,一個人逃遁而去,所以出言威脅。“我我我......”黃信忠那裏還說得出一句完整的話呀,他嘴裏好像被人塞入了一團兒棉花,堵得個結結實實,他發出的聲音,支支吾吾地讓人聽不清楚。梅姑聽見不遠處黃信忠發出來含糊嗚咽的聲音,知道他沒有一個逃跑,反而安下心來,一步步試探著向黃信忠發出聲響的方位摸了過去。梅姑的手摸到了一條手臂,她當然以為這是黃信忠對她伸出來的那條手臂,一把抓緊,然後就死死抓住再不放開。此時,上麵的那幾個人對著入口研究了半天,最後決定先下去三個人,留下幾個在上麵放風防止意外。走在最前麵的是那個年長者,他左手高舉了火把照亮,右手抽刀橫在胸口處以防不測。身後跟著他的那兩個人,也都是屏氣凝神,臉露緊張警覺之色,手裏攥緊著利刃,小心翼翼地沿著螺旋形石梯向下而行。三隻火把,不是被密道裏竄出來的陰冷之風,吹得搖曳不定。
梅姑抓住了“黃信忠”的手立刻緊緊攥住,可是並未見黃信忠有馬上帶著自己往前走的意思。梅姑聽見入口處傳來了腳步聲音,知道追蹤他們的那些人已經順著旋梯下來了。她焦急地催促黃信忠道:“快點走啊!你沒聽見上麵下來人了嗎?還像根木頭似的杵在這裏幹嘛?等著他們抓呀!”梅姑見黃信忠既不回話也不動彈,就起急地使勁搖動她緊抓著的那條手臂。
“慢著點,下麵還有幾級台階呐。”
“我來府裏都好幾年了,這個湖心亭也不知到過多少次了。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它下麵竟然會有這樣的玄機密道。”
“這樓梯怎麼給人修成這樣?還得轉著圈地往下下,轉得我腦袋直迷糊。”
“都給我小聲點,沒準他們兩個人真在這下麵躲著呐。”
“這要是抓住了他們,怎麼可是大功一件,黃老爺肯定少不了打賞咱們哥幾個。”
下來人的說話聲,梅姑聽得清清楚楚。她心裏一急,使勁扥了一下“黃信忠”的手臂,誰料到那隻手掌竟然從手腕關節處“哢”的一聲斷掉了。這一突發變故嚇得梅姑“噗通”一聲癱坐在了地上,緊跟著她才想起來自己手裏還攥著“黃信忠”的斷手,馬上像火炭燒了手似的把它扔了出去。那支斷手不知道打在了牆壁上的什麼機關上麵,隨著一聲“啪嗒”的撞擊,密道裏的整個牆壁居然發出了幽藍色的光亮,這幽蘭色的藍光,從密道頂端一直連接到了地麵牆角處。借著這幽藍色猶如螢火般的光暈,梅姑看到了站在那裏如泥塑般站立著的黃信忠,隻見他的上身略微前傾,兩腿並攏,麵目表情呆滯麻木,兩隻胳臂直直地向前平伸著,尤其駭人的是黃信忠的兩隻眼睛發射出牆壁藍盈盈的反光。梅姑同時也看到了黃信忠手裏拿著的那個東西,一條風幹幹癟,顏色呈現醬紫色的幹屍手臂。梅姑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剛才自己扔出去的東西看望了過去,那居然也是一隻和黃信忠此時手裏攥著的幹屍手臂一樣的幹枯之手,並且上麵生滿了一層苔蘚狀的有些粘液的絨毛。難道一條手臂的兩端,居然能各長出一樣的手掌不成?梅姑感覺越想越怕,心跳的好像就要從體內蹦出來一樣,使她感到氣悶得很,她的耳朵裏也發出陣陣“嗡嗡嗡嗡”地巨大鳴響。上麵那三個下來的護院,此時也進了密道之中,他們都被眼前的一片幽藍色嚇住了,那個年長帶頭人驚得張大了嘴巴,另外兩個人也從未見過如此奇異的景象,嚇得手腳冰涼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