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人名聲,猶如斷人生路。你們是怎麼有臉來叫苦喊冤的?”
王秀才的聲音也不高,沒啥情緒的樣子,可就這樣,那幾個農婦也被嚇得跟鵪鶉一樣,差點想要躲在鎮長背後去。
“這樣你就說閨女活不下去了,那當時對人起了歹意的時候,就沒想過別人能不能活下去?或者說,隻要死的不是你和你家的人,其他人就活該被糟蹋?”
“就是,這家子真是被錢蒙了心肝,撥開看都是黑的。”
“又,又不是我女兒做下的,你們找作孽的那人去啊!”古婆子強撐著分辨。
“可是你女兒拿了人家的昧心錢,還想要害清白的女子,還看著兩個幼小的孩童被人毒打,這些,總不是在下瞎說的吧。”
“那,那,那也不關我女兒的事啊,錢不是都退了麼……”
古婆子目光閃爍,強詞奪理,無賴至極。
“可是你女兒被遣回娘家也不是我妹子和我娘做的啊。或許她是犯了七出之錯呢?”
這帽子扣上去想要再摘下來就難了,而且要是被扣實了,在嚴苛的家族村落裏是能被判沉塘的。
古婆子隻聽說王嬸心善,卻沒想到,她以為的文弱的讀書人狠起來真的是殺人無形。
鎮長瞬間背脊一寒,抬起眼去看王秀才,就看到他嘴角冰冷的弧度,還有那雙盯著自己的眼睛。
他本著個和稀泥的心態過來的,哪裏想到王秀才壓根兒不管不顧,看樣子,人家的確是存了要走的心思,懶得跟自己這些人虛與委蛇了。
但是他身為鎮長,都站在這裏了,不可能不管。
管雖然要管,轉過頭說,這古家幾個農婦也不是鎮上的人,他根本不需要給他們麵子。而且魏家那一屋子的人都是用拳頭說話的,這會兒正虎視眈眈的的盯著鎮長看,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傾向。
“魏婆子,這畢竟是你的親家,你看怎麼辦吧。不能再讓他們到王家來鬧了,否則,我就讓人把你們兩家的人都帶去鎮公所。”
這個地方,鎮公所的威懾跟縣衙幾乎是等同的,隻要腦子沒病,誰都不願意進去呆。
“關我魏家啥事兒。當初送老幺媳婦兒回去的時候就說清楚了的,我魏家養不起這樣的黑心腸。不過我家老幺心善,覺得夫妻一場不願逼死他那個蠢婆娘,所以不但嫁妝全送回去了,連聘禮都沒拿回來,求的也隻是個和離而已。怎麼滴,是不是覺得我兒子好欺負,想要來硬的?”
魏婆子的扁擔一頓,地麵上的石頭都被戳了個白點點。她身後還站著膀粗腰圓的兩兒子,幾個兒媳婦也不是吃素的,都傍著她站著呢。
說起來魏家也算厚道,換成其他家,出了這麼丟人的事兒,把媳婦兒打死娘家人都不能說什麼。他家都沒休妻,說的是和離而已。
古家要是懂事一點,悄無聲息的避過這一陣,轉頭把女兒嫁到遠一點的地方就行了。可他家偏偏舍不得魏家的家產,想要扒住魏老幺不放。還想趁機咬王家一口,也不過是眼紅王家還算優渥的家資罷了。
正鬧著,古家的男人過來了。當頭的是古家的老大,一個老實巴交的農人。跟著古婆子過來的媳婦,就是他老婆。
古老大一來,直接瞪了自己婆娘一眼。
“娘,你這是幹什麼,還嫌咱家不夠丟人是不是?家裏族長說了,你要是再鬧,就直接開祠堂。”
古婆子在家裏也是霸道慣了的,但她再橫,也橫不過家族宗老去。平時大家由得她鬧,反正是鬧她自個兒家,與旁人無關。但現在她再鬧那可就是丟了古氏一族的臉麵,那些頑固的,把臉麵看得比天還大的宗老們怎麼可能容忍得下?
古老大帶著人走了,沒跟王家道歉,也沒跟魏家搭話,隻是朝鎮長行了禮。
看到古家的人離開,圍觀的人也散了。
魏婆子低聲跟王嬸說了幾句話,帶著兒子媳婦風風火火的回家去,轉眼這裏就留下了鎮長和王家母子。
王烈文雖然暗惱鎮長的冷眼旁觀,但麵子上他也不會落人話柄。當即請了鎮長進屋說話。
因著鎮長在,林挽岫並沒有帶著弟妹出來給王烈文見禮。
王烈文和鎮長也沒談多久,反正鎮長離開的時候,一臉的惋惜。
等到外人都走完了,王嬸去把門關上,這才拉著兒子含著眼淚上下細細打量。
“娘,別哭了啊,兒子回來了,以後也不會再離開。”
“瞎說什麼,你是個讀書人,努點力,爭取中個舉,你娘我這輩子就算死也無憾了。”
王烈文笑著勸慰了他娘很久,才讓王嬸破涕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