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申被馬踢中了背部,內髒受傷嚴重不說,脊柱也斷裂錯位,連同腿上的傷加在一起,根本沒有辦法救治他。
林挽岫醫術再好也隻是人不是神,做不到起死回生。
拉克申的傷情大家都明白,也沒人責怪林挽岫不給他救治,相反,這會兒其實大家都很矛盾的想幹脆讓拉克申痛快的去了還好一點,他活著一天就要受一天的折磨。
可是轉念又想,他還有個未出世的孩子,怎麼著也該捱到孩子出生再說。
這份糾結在大家的心頭發酵,整個帳篷內的氣氛沉重得讓人無法呼吸。
林挽岫深呼吸幾次,平複了下心情,之後挨著去查看其它人的傷情,能幫忙診治的,在征得同意之後,給重新正骨上藥包紮。
忙活了大半天,才把其它的傷者挨個兒看遍,最後被澄心扶著往自己帳篷回去。
剛走到路上,就看到大著肚子的拉克申的女人推開扶著她的人跑了過來,對著林挽岫大聲說了幾句話。她本不是塔塔爾的人,她的蒙語帶著其它地方的口音,林挽岫隻隱約聽懂了一小半的樣子。
那女人似乎在責問林挽岫,說她為什麼會來到這裏,給部落帶來晦氣,給她男人帶來噩運。又說林挽岫不肯救她男人,一定是有陰謀,跟那些奸細奴隸是一起的。
說完就揮著手臂要過來打她,被澄心眼疾手快的推開。而澄心的這個動作惹怒了旁邊站著圍觀的蒙族女人們,她們一擁而上,要對林挽岫出手。
推攘間,林挽岫被撞倒在地,身上又挨了很多下,澄心起初還收著手,擔心傷了那些蒙族女人會給她們主仆帶來麻煩,後來看到場麵失控,而根本沒有人前來救她們之後,澄心大怒出手,招招見血,才將那些彪悍潑辣的蒙族女人給嚇得四散退開。
她們退開之後,林挽岫從趴伏在地的姿勢透過發絲看出去,卻看到安達和琪琪格站在不遠處的帳篷旁邊,絲毫沒有上前製止的意思。
“澄心,扶我回去。”林挽岫站起來,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幾道口子,臉上還不知被誰抓傷了,沁出絲絲縷縷的血跡。
而這個時候,安達才帶著琪琪格走過來,想要跟林挽岫說什麼。然而,安達還沒張口,就對上了林挽岫冰冷的眼神,他想說的話哽咽在喉間,半點聲音都沒法發出。
“今日貴部所賜,挽岫銘記於心,來日定當厚報。”
字字冰涼,仿佛沁了冰水才撈出來,還冒著縷縷寒氣。安達暗了下眼神,背在背後的手指握緊。
琪琪格急切的開口想要解釋,林挽岫卻懶得聽,扶著澄心,繞過他們,移步往帳篷那邊過去。
那些蒙族女人還想上前,卻被琪琪格厲聲喝止。
回到帳篷的林挽岫找出藥膏,讓澄心幫她上藥。
“小姐,難道就這樣放過她們?”
“不然呢?下毒殺了她們?我還沒那麼喪心病狂。不過塔塔爾是不能久呆了,找機會早點離開才是。反正玉兒那邊的毒也差不多解了,再服上幾服藥就該痊愈了。”
兩人說話用的是西關那邊的方言,保證蒙族人沒有一個能聽懂的。
“婉珍那裏呢?”
“我看她的意思不像是要跟我們離開,既然是她自己的選擇,那就這樣好了,以後便是橋歸橋路歸路,我也算了了當年的那份恩情了。”
本來出關是為了散心,來找林婉珍也是想要報答當年的一飯之恩,對方有她自己的打算,再加上林挽岫也不可能將之帶回去一起生活,不如這樣就好。
她能諒解拉克申的女人的情緒失控,卻完全沒辦法理解安達和琪琪格的冷眼旁觀,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她交付真心,換來的卻是別人的猜疑和冷漠。
主仆倆剛收拾好東西打算休息,琪琪格拉著阿茹娜來找她了。
林挽岫表現得很平靜,也很安靜,也再沒有之前的溫和。琪琪格的年紀畢竟要小一些,還不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加上根本不知道前因後果的阿茹娜,總算讓場麵不至於很尷尬。
“林姑娘,今天那件事真的很意外,我跟安達都沒反應過來……”
“嗯,沒關係,畢竟是你們的族人。”
林挽岫低垂著眼,淡淡的回了她一句,嘴角還勾著完美的弧度。
沒反應過來?騙鬼呢!林挽岫心裏唾棄,臉上卻絲毫不顯,聲音語調都跟往日一般無二,但就是能讓人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