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兒起的早,掀開帶著檀木幽香色調的窗戶,才發現,其實,天兒還沒醒透,正打著哈切將身邊的黑暗驚走。
星星仍迷戀不舍,看著越來越淡的月色傷心,一夜的殷勤又化為泡影。
但他傷心卻不失望,幾千幾萬年了,都這樣過來了,隻要月姑娘還沒被哪個星星獨霸,那他和他們還是都有希望的。
夢兒是溫柔體貼的,她總是把希冀留給你一點點,讓你迷醉留戀;
夢兒又是殘酷無情的,每當你辛辛苦苦的將愛巢搭起,就等她來圓夢的時節,夢散!破碎的哭泣挽救不了傾塌的地獄;天堂呢?
上帝在搖頭,一切的一切都是緣,都是夢,都是你夢碎的開始!上帝本身就是架在空中的海市蜃樓,虛晃的一切甚至連他自己都會隨時破滅,他又有何能體貼別人的喜怒哀樂?
窗兒衝西開,七郎兒見到的也是西天。
極處,海天一色,氤氳霧繞之間,好似有好些漁船在天上飄,辛勤的漁民拋出的漁網實在讓七郎兒分不清:他到底把網兒拋向海裏還是天上?漁船兒化作點點星光隨著晨星隨著夜色遠去,終於也被晨輝淹去。
七郎兒終也被朝陽的晨輝拉到海邊,就見一溜兒大小碼頭依次排開七八艘大海船,都靜靜的傍著海岸昏睡,依稀可見不少船工如蟻,來回奔波上下。
七郎兒知道,那是勞工在卸貨物,徐家的貨物;今天,它們將被草原駝向四方,換來的是徐家的金庫又得在建一個,或是兩個。
七郎兒又像織夢,他多麼希望這一切都在他的夢裏!但這又像孫猴子在如來佛手掌中翻跟頭撒尿般可笑。來自前世的他知道,隻有給別人更好的夢,才會有自己的真夢,金鋼搭建的夢;這夢至少會讓你坐上一輩子甚至惠於子孫。
“大人醒啦,卻不曾叫奴?啊,大人,對不起,奴這就去打熱水伺候大人洗漱。”那丫鬟被她自己的話兒趕跑了,急急惶惶的。
七郎兒知道,她心中哀憐的很。
昨夜晚,就是她為幾人煮茶的,又在七郎兒的睡房內等著;卻見,丫頭雖還小但鋒芒漸露,嬌羞美嫩間修眉俊目的實在招人疼憐,但……。
大事未定的時節,七郎兒事事得小心謹慎,揚州瘦馬嘛?七郎兒聽過卻沒經曆過,但絕對不妨礙他,這會兒,把自己變成聖人!不食人間秀色的聖人!!
七郎兒又把心兒拉到窗外,這次近,雖近卻被滿園的熏暈霧漫遮住了眼線,隻能循著找到了霧雲散起的源泉,是在園中環繞流動的池水,正紛紛遙遙的被水汽纏繞。
七郎兒終於敢肯定,這尋夢園下麵一定有個溫泉!
七郎兒正被丫鬟伺候著洗臉漱口,許是心事太多,七郎兒將皂角兒當柳枝牙刷用,塗了個滿臉白沫,丫鬟樸次笑了又忙用手捂了,心下也五味雜陳的很。
徐族主把自己訓練了近十年,終於要讓她做事兒,卻是給這位才十六的將軍侍寢,自打見了將軍和他的才氣,雅思姑娘就暗暗傾心,她很謝天謝地又謝了徐家主;有個這樣的男人伺候一輩子,值啦。可小將軍不用她伺候,揮揮手客氣的把她讓出房間自己睡了。
雅思頓覺自己也被他碾碎了,就這樣回去,她的下場很苦,苦的連她自己想都不敢想。雅思想著就慢慢湊到小將軍身後幫他推拿起來,被訓練了十年,她會很多討好男人的東西,她很自負,等她長大一點就絕不比薛美人差,無論容貌才藝。
原來,以琴藝美色顛倒江南紅塵的薛美人也是徐家拋出來的香餌兒。
七郎兒被雅思揉的很舒坦,長舒了口氣:“姑娘有心了,有心就留下吧,省的回去遭罪;今兒十幾了。”
雅思頓感一縷酸感從心下穿起,頂得鼻子也跟著發酸,一汪熱流噙滿雙眼;真真的體貼入微,一時感慨萬分,能這樣,比以前就是再受加倍的苦,也值了。
“奴今兒十五,五月生的,屬兔;嗚嗚,謝將軍,奴失態了。”
七郎兒為雅思擦了擦臉,安慰道:“又是個苦命的,才十五。”
樸次,雅思不由破涕一笑,將軍也不過才十六,就像個長輩似的。
她那知道,七郎兒兩世加在一起都快五十了,當真是長輩的年歲,可就是比她小了千多歲的長輩。
&&&&&&&&&&&&&&&&&&&&&&&&&&&&&&&&&&&&&&&&&&&&&&&&
就七郎兒.徐繼業倆,倆人前擺著冒著熱氣的紫玉茶杯。
“將軍嚐嚐此茶,可有新得?”徐繼業先自個喝了一口嘖嘖連聲。
七郎兒端起紫玉杯微幌,茶香撲鼻,醇厚而清遠,不由喝彩:“信陽毛尖,果是極品,清早起來喝一杯提神清腦,徐大哥有心了。”說著就慢慢喝了一口也嘖嘖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