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張大全來了,一下車,他就站在坡邊喊:“幹得不賴啊,荒坡子被你們整成大花園兒了。”
見張大全過來,安婧和康渡都停下了手裏的活兒,起身打招呼。張大全帶來了好消息,他說城裏一家種子公司找到他,說要高價收購試驗田以後產出的所有農作物種子。他粗略地合計了合計,按照當初康渡的估算,僅此一項當年他們就能收回所有投資,而且略有盈餘。
康渡很高興,說這樣學院那邊就有了交代,就能爭取更多的試驗項目。
安婧看著他倆興奮的樣子,低了頭沒說話。
張大全看安婧的情緒不對,問:“咋了,有啥不合適的嗎?”
安婧低聲回答說:“我一開始是想把收獲的種子先無償提供給這裏的農戶的。”
“哦,這樣啊。”張大全應了聲,沒有馬上表態。
“這怎麼成?”康渡反對說,“基地沒有效益怎麼發展,不發展咱們一幫子人在這裏不成瞎忙活了嗎?”
“怎麼說瞎忙活呢?”安婧和康渡在試驗田建設中已經爭論習慣了,對於康渡的話,她很快提出了反擊,“咱搞試驗田不就是想讓老百姓看看現代農業是啥樣兒的,最終改變他們落後的種植習慣嗎?”
“那也不能急功近利,習慣就那麼好改嗎?他們都堅持上千年了,哪能說變就變,真要達到你說的目標,就得把基地發展好,可沒有效益,還發展什麼?”
“急功近利的是你,多虧還是城裏來的專家,一門心思就想著錢。”
見安婧和康渡兩人越吵越厲害,張大全馬上打斷他們,笑著說:“怪了,剛開始談合作的時候,你們倆都不說話,像兩隻溫順乖巧的小家雀,怎麼處得時間久了,反而變成兩隻鷹了,嘴尖爪利的。”
“她不講理。”
“你才不講理呢!”
“好了,好了。”張大全撫著兩個人的肩頭,邊走邊說,“我看這樣吧,試驗田既要考慮經濟效益,也得考慮社會效益,咱們把種子一部分給那家公司,爭取點收益,另一部分提供給這裏的農民,幫助他們提高點收成,至於是不是無償提供,我跟彩虹商量一下,鄉裏能補貼點最好,補貼不了咱就先讓農民種著,等收了再說。”
張大全不偏不倚,說的是折中的意見,兩個人都不滿意,可也都說不出啥。
這事兒定下來後,張大全把安婧拉到旁邊,問她咋變得這麼厲害了,說這可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安婧哦。
安婧不好意思了,說自己也不知道咋了,總和康渡吵,有時候她也知道康渡是對的,可還是忍不住。張大全就笑著說別拿地主身份欺負人,康渡這小夥子挺老實的,說人家在農學院也是個人物,別把他擠對急了。
這時候,彩虹打電話過來,安婧接了後心情一下子低落下來。張大全問啥事,安婧低低地說:“小李的案子今天宣判,彩虹問我去不去縣城旁聽一下。”
安婧沒有去,她怕,很怕。
回到農技站,安婧一直心神不寧,盼著手機響,又怕手機真的響起來。
彩虹沒打來電話,天快黑的時候,她發了條短信。其實不用看安婧也知道結果。她了解彩虹,如果是好消息,彩虹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就打來電話,拖了整整一下午,而且是條短信,安婧就猜到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