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的看著曉菱,卻並不說話,但意思非常明了:“你這是故意為難本大爺啊。”
曉菱微微一笑:“先生才藝高絕,所作博彩之讖語,可令眾生為之顛倒;區區一賦,當難不倒先生。”
我也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朗聲道:“女士們,先生們,晚上好,本人沒讀過多少書,當場放屁還可以,即興作賦卻不能;巫山雲雨還可以,風花雪月卻不能。本著不破壞擊鼓傳花規矩的精神,特命小女婉兒小姐唱曲一首,以添雅興,如何?”汗,街頭賣藝的來了。
眾人麵麵相覷:這人文雅中透著傲慢,傲慢中透著粗魯——哪裏來的土包子?隨即一齊起哄:“不可不可,豈能讓你壞了規矩。”“不能作賦即罰酒三斛。”
“不破則不立,”曉菱向眾人一福:“就依吳先生一次,下次當不致取巧了。”嗬嗬,這小妞還挺體貼人的。
好在婉兒不怯場。於是,後世一首曆久不衰、膾炙人口的兒歌飄蕩在淩霄境上空。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我問燕子你為啥來,燕子說,這裏的春天最美麗。”
“小燕子,告訴你,明年這裏更美麗。我們蓋起了大工廠,裝上了新機器,歡迎你長期住在這裏。”
我與華服少年象兩個瘋子一樣在旁邊擊掌相和。曉菱亦凝神靜聽,待婉兒唱到第二遍時,她便能撫箏相伴奏,看見其聰敏之至。
一曲終了,眾人又是麵麵相覷,竟然集體失聲。華服少年有樣學樣,對著婉兒豎起了大拇指,率先打破沉寂道:“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所填之詞通俗直白之至,而所譜之曲朗朗上口之至,兼之以童聲,實乃難能可貴,匪夷所思。盡管為婉兒所唱,想來應為先生所教,先生之才,在座之人難望項背也。”這最後一句,既是送給我一頂高帽子,也有一棍子打死一船人之嫌。古代嫖客,多有附庸風雅之輩,亦不乏飽學之士,自然不同意了。
“這曲子美妙絕倫不假,卻不見得乃吳先生所作,不能即興而吟,實難讓人信服。”
“吳先生向來以投機取巧為能事,以嘩眾取寵為榮光,在座諸位仁兄當見怪不怪,未可與小人一般見識。”
說我投機取巧也好,嘩眾取寵也罷,確有這嫌疑,但說我是小人,我便不依了。我剛想出言反駁,其間站起一個人來,道:
“此言差矣。博彩本身就是投機取巧,然,太公釣魚,願者上鉤,買與不買,買多買少,買一買二,全憑個人喜好,吳先生並未強製,還有一聯相提醒,謂之‘大賭傷身,小賭怡情’,以告誡世人不可沉湎於賭博,此謂之‘仁’也。
“吳先生上無父母尊長,下無妻兒家小,其賺取之錢財,據說全用於與其一起逃難的流民身上,讓數十流民有食果腹,居有其所,乃謂之‘義’也。
“博彩公司懸出謎底於前,接受投注於後,眾目睽睽之下,萬不可投機取巧也。昭示謎底之前,舉行一儀式,儀式雖短,卻標新立異,賞心悅目,可謂之‘禮’也。
“試想每一數字投注一文,則所花為四十九文,其中必有一數字中彩,以一賠四十計,則虧欠九文,此九文,即為吳先生所得。芸芸眾生,你投於此,我投於彼,實則與一人投注四十九個數字無異,而吳先生坐而漁利,此謂之‘智’也。
“中彩者可憑據而兌取其應得之資,吳先生童叟無欺,未嚐差之以毫厘,實乃可謂之‘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