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手足無措(1 / 1)

柯劍南心神不定地在房間裏踱著步子,何雨晴和女兒的到來,讓他在感到驚喜之餘又夾雜著一種非常複雜的情緒。

他感到六神無主,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即將到來的一切。

他又一次來到女兒的房間,仔細檢查了每一件小擺設。五年了,嫻嫻已經長成一個大姑娘了,但她小時候玩過的一個布娃娃,柯劍南一直留著,現在就放在她的桌子上,還有她以前看過的一些童話書,用過的圖畫筆,柯劍南一樣都沒舍得丟,現在又都給她放在了書桌上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他想讓女兒一進來就感覺到這裏是屬於她自己的空間。

“嫻嫻,”柯劍南低聲呼喚著女兒的名字,心裏不禁湧起陣陣酸楚。

因為這個名字本身就是他內心深處的一道徹骨的疼痛,她像一道符咒,又像一道久治不愈的傷口。柯劍南每一次叫起時,心中總會有一小股鮮血往外滲透,而柯劍南本人,對這種鮮血滲出和疼痛感似乎已經產生了依賴,他就像一個噬血成性的困獸一樣,需要靠舔食自己傷口裏流出的膿血來刺激他生命的味蕾,他才能斷定自己的心還在有感覺地活著。

這也是他執意要給女兒取這個名字的目的。他不想放棄這種心痛的感覺,他要在每一次呼喚女兒的同時,讓自己的內心活過來一次,因為在柯劍南的心裏,一直希望著女兒的降生是上天對於他的垂憐,也是上天給他的一種補償。

“嫻嫻。”柯劍南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裏呼喚著女兒的名字,又把姚瑩給女兒新買的被子和睡衣摟在自己的懷中,他要在女兒回來之前,讓自己的體息更多地傳遞到女兒的身上。

柯劍南一直都有一種感覺,他和蔣子嫻的緣分還沒有斷絕。她走得太過於突然,沒有給他留下去了斷他們情緣的時間。他總感到蔣子嫻的靈魂一直都沒有走遠,她肯定也會尋找時機來向柯劍南傳遞信息,所以他執意要給女兒取名嫻嫻,以便時刻給自己和蔣子嫻之間形成一種牽係。

柯劍南的這種近乎瘋狂的執拗,也是何雨晴所不能容忍的,但是她也不想跟一個死人去計較,所以盡管她有一百個不情願,但還是順了柯劍南的心意。

自從蔣子嫻走了以後,柯劍南整個人都垮了。

柯劍南不知道命運為什麼對他如此地絕情,就在柯劍南和蔣子嫻臨近結婚的一個晚上,一場車禍竟然奪去了她年僅二十四歲的生命,他怎麼也想不通,怎麼也不能接受命運如此的安排。

那天交警給柯劍南打電話讓他去辨認死者的東西,並告訴了他出事的地點,他一個人瘋了似的跑到了那個懸崖邊,燒毀的車子殘骸還在那裏,但屍體已經不見了。他找到了交警部門,得到的回答是他們也沒有找到屍體,可能是已經被她的家人帶走了。他們說根據事故現場所看到的情形,車上的人應該沒有生還的可能,他們隻是從現場找到了一些散落的雜物,其中有死者的證件和一個小本子,上麵有柯劍南的電話號碼,他們就是從那上麵知道柯劍南的電話的。

一位交警一邊跟柯劍南說著話,一邊把在現場發現的一個黑色女式手提包交給了柯劍南。

這個手提包是蔣子嫻用過的,柯劍南認得。裏麵還有蔣子嫻的身份證件和一些零星的用品,這是蔣子嫻留給他的僅有的東西。

柯劍南又去了蔣子嫻的家裏,可那個家已經院門緊鎖,鄰居們說這兩天好像沒看到這家裏的人。

柯劍南又返回了出事地點,在那個報廢的汽車旁徘徊了十幾個天,希望能得到關於蔣子嫻的消息,哪怕是能遇到她的靈魂也可以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蔣子嫻為什麼為死在這個車裏。可是,他沒有等到任何的消息,等到的隻有何雨晴。

就在柯劍南瘋狂地尋找蔣子嫻的時候,何雨晴卻在瘋狂地尋找柯劍南。

當何雨晴終於在懸崖邊上找到柯劍南的時候,柯劍南已經人不人鬼不鬼地把自己折磨得沒有人樣子了。

柯劍南那時已經把自己變成了一個遊魂。

得不到蔣子嫻消息,他自己已經不打算再生存下去了,他已經十幾天不吃不喝,每天就守著那一堆被燒焦了的殘骸不停地呼喚著蔣子嫻的名字。

他不想離開那個地方,那裏是子嫻的生命最後觸及過的地方,他覺得隻有在那裏才有可能觸摸到蔣子嫻的靈魂,他不能接受和蔣子嫻從此天人兩隔的現實,他沒有這個勇氣。他想讓自己的肉身隨著蔣子嫻的靈魂而去到達一個蔣子嫻能夠到達的地方……

柯劍南正在漫無邊際地想著,這時門鈴突然響起,他猛然從回憶中驚醒,當他意識到應該是姚瑩和於新洋帶著何雨晴和嫻嫻回來時候,竟然慌張得有些手足無措了,他好像還沒有做好準備,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什麼樣的心態來迎接何雨晴和女兒嫻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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