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喬木並不在家裏。我原本以為,喬木明白我,就同我明白她會嫁給我一樣。
我並不著急去尋找喬木,布順達很簡單地便可以找回來。隻是,喬木,在我去找你之後,便跟著那白茫茫的雪花,一起不見了。
王爺自然大發雷霆,對我的責罵,是前所未有的狠決。他親自用粗大的皮鞭抽打我,我跪在雪地裏,和立在塞外的黃沙上一樣,一動不動。
我咬著牙,垂眼可見白色的雪地,透著刻骨的寒冷,生生地受了王爺的十大鞭子。
我知道,王爺還是怪我不夠勇敢,就如當初的他一樣。一切終是要到木已成舟,要到覆水難收,才會後悔,自己當初的所謂堅持,都是借口。
桃花開了,我一個人去到樓閣上,站在欄杆處,看著院子裏的花朵出神。
近來我剛讀到了陸遊的《釵頭鳳》: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風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一杯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悒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莫,莫,莫!
最終,我還是成為了回憶,退出了你的生命。
我知道的,我怕是和陸放翁的感受是一樣的了。
終究是,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我還是去找布順達了,在慢慢地恢複了綠意盎然的大草地上,我站在布順達的蒙古包外麵,隔著厚重的布簾,看不到她那溫婉的表情。
布順達不肯見我,我便站在那裏,不肯離開,也不能離開。王爺說了,若是我不能把布順達接回盛京,那我也別回去了。
風吹的那般急,那般急。我孤身一人站在大風裏,身形穩定。而心,卻早已經,沒有了感覺。
想來,我還是做不到的。因為,匪我思存。
我奢望看到那些北風卷地白草折,等到那些忽如春天風來的喜悅。
清晨的大草原,露珠滴在草尖上,一點一滴,搖搖欲墜,仿佛在訴說別人也不知道的前塵往事。
聽到布順達在帳內讀漢詩: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念的是李煜的《相見歡》。我抬眼去看草地上開出的白色小花,一叢叢地連在一起,慢慢地蔓延開去。看著,竟也是美的。
是啊,花兒謝的那樣快,誰會去惋惜愛憐?
就連布順達都知道,林花是春日最美好的事物,春紅是春日最美麗的顏色。這樣美好的事物、美好的顏色,突然間竟自“謝了”,該是多麼令人惋惜感歎。
隔著厚重的布簾,我喚了一句。喬木,我來接你回家。
蒙古包裏一時沒有了聲響,我忽然著急,提腳掀開簾布走進去,看到的便是布順達在銅鏡前梳洗。
惹得我一個慌神,這個場景,這般熟悉。
好似便是在昨日,布順達也是坐在銅鏡前梳妝。我淡淡地問她,“你喚做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