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它會留下痕跡。”閔碧落用手一指,借著幽幽的月光,車軲轆底下竟有一條細細的、若隱若現的線痕,在白日裏自然不會察覺到,唯有於黑夜下才會被發現。
“這是夜光散?這破馬車不知誰造出來的,還留了這麼一手!”東方既白的瞳孔豁然放大。
“既造得出風卷雲舒,自然也知道追蹤的方法。”閔碧落說到這兒,心頭似是被捅了一刀子疼得鑽心,麵上仍是淡淡的,仿佛毫不在意。
“誰造的?”東方既白望了望天色,“對了,引開人我們去哪兒?”
閔碧落皺眉眺望遠處,卻沒回答第一個疑問,躊躇了片刻,複又堅定道:“找殘夢,我有聯絡暗號。”經洞中一役,傷的最徹底的人,就是殘夢。原本不忍去打擾,無奈事情突如其來,蘇穎的蠱毒迫在眉睫,所以不得不去!
“你不早說!那小子武功平平,萬一我們將人引去那兒——”東方既白先前急迫得想找殘夢,現在倒猶豫不決了。若是換做旁人,他才不會去管這閑事,可誰叫殘夢是太清的兒子,自己說什麼也要照拂一二。
“你莫要小看他——”閔碧落的唇邊綻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他自然不會將洞中所發生的一切都告訴東方既白,倒不是想刻意隱瞞,而是沒時間,也沒心情。
就在兩人各有所思的瞬間,身後想起轟隆隆的馬蹄聲,喊聲震天,“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忽地一支穿雲箭直衝天際,倏然飄下兩條黑影:“參見主人。”
“混入洛川軍中,等我密令!”
“是!——”
“他們怎麼還沒到跟前?什麼兵貴神速,我看就是龜速!”東方既白嘲笑著抱著雙臂。
天色昏暗暗,群山黑魆魆,大野陰沉沉,此時的夜空就似一頭怪獸般張著黑洞洞的大口,似要將萬物吞噬。忽地,一股颶風席卷而來,塵沙肆虐,沙沙作響,眼前倏然立著三人,為首一人玄衣黑袍,麵色陰沉,猶如煞神,身後一人正是那名青衣老者,另一人卻看不清相貌,依稀可見身段玲瓏有致。
“洛川!——”東方既白胸中的烈火終是抑製不住得冒了上來,心想著:這麼窩囊實在不配自己的身份,要打就打個痛快!於是強壓著心火,衝著身旁的閔碧落,斬釘絕鐵道:“此人交給我,你不要插手!”
“好!其餘的人交給我。”閔碧落經過剛才的調息,再加上決明子的傷藥,傷勢業已好了大半。此時,他連眼皮也沒撩一下,立即接口。而兩道爍爍寒光已是蓄勢待發,因為他發現了一件事,一件讓他萌生殺意的事!
“好!哈哈哈——”東方既白笑得清冷,卻沒輕舉妄動,因為他感到了一絲不同尋常,就是這麼一個遲疑的瞬間,玄衣黑袍已到了跟前,洛川的聲音若霜似冰:“好久不見!”
姬無言背著蘇穎於暗道內飛奔,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便來到一間石室,這裏有一張粗糙簡陋的床榻,壁上掛著一幅字畫,那些字她卻看不懂,疑惑了一會兒又將視線移動了別處,似是在搜尋著什麼,忽地目光於遠處定住,隻見一口箱子正安靜地躺在角落的陰影中。她將蘇穎放於榻上,便緩步走向箱子,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仿佛前麵有著什麼危險,讓她不敢懈怠。她蹲在那把精鋼鑄成的箱鎖前,探究了許久,手舉起又再落下,猶豫再三,卻終是沒動手,暗忖:這鎖上的機關好生複雜,我還是不要冒這個險,先把麻煩解決了再說。想罷走到床榻替蘇穎整理了下衣裳,眸色幽幽道:“對不起。”這三個字說得極輕也極慢,仿佛是對著自己。待睜大雙眼,眼底已是陰狠一片,倏然抽出了寶劍,朝著蘇穎那細長白皙的脖頸砍去!
床榻上的人忽地往旁邊一滾,驚得姬無言失聲道:“你什麼時候醒的?!”
蘇穎一個鯉魚打挺,躍起身來,眸色陰沉道:“姐姐真要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