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訣別(下)(1 / 2)

夜幕高舉,月光如銀,宮中仍是燈影搖曳。

初醒麵無表情地盯著來人,語氣卻是慎之又慎:“你可是親眼所見?——”

“回公主,奴婢確是親眼所見。”

聞得此言,初醒的身子微晃了晃,急忙一把扶住了桌案,這才穩住了身形,她本是大漠公主,自小練就了一套矯情鎮物的本事,便佯裝無事地問道:“殘夢也死了嗎?”

“也是他命大,恰逢阿木正好趕到,再說他跳崖時恰好被一棵大樹擋住了身子,雖有些輕傷,應是性命無礙。”

初醒登時神色一鬆,緩步走向床榻,慵懶地遠眺著窗外的月色,聲音縹緲:“本公主累了,你且退下——”

“是!——奴婢告退”

待人前腳剛踏出屋子,一道猙獰爬上了那張絕美的側臉,似是癡癡自言:殘夢啊殘夢,你竟然為了個莫閑閑殺了我的好妹妹?!哼!——念你是我們幼時好友,又救過本公主一回,暫不跟你算賬!但是莫閑閑必須死!必須死!——我就要她追隨如夢路地下做她的奴婢!以補償她的罪孽!”就在此時,腹中的胎兒似是被母親的情緒牽動,微微動了幾下。

初醒神情一滯,隨即眉頭頓展,欣喜地輕撫著小腹,語氣親昵:“醫女說了,你九成九是個小男子漢哦!你父汗生前已經為你取名也先,以後就由你好好陪著額娘,可不許學你父汗不告而別哦?額娘呀會一世愛著你、守著你!你放心,你外公和舅舅們已經說了,要擁立你坐上大汗的寶位!嗬——待你長大成人,就替為額娘殺光那些中原人,好不好?!——”說到殺人,聲音仍是溫柔如水,恍若那隻是一句戲言,而額上迭起的青筋,已將她心底的盛怒昭然若揭。

腹中的胎兒像是得到了感應,劇烈地動了下,就像是運用肢體熱烈地回應著母親的言語。初醒登時一驚,隨即咯咯直笑:“我的小也先,那你是不是也讚同讓那個女人去黃泉服侍你的如夢姨母呀?哈哈哈——”

腹中胎兒又適時地動了一下,如此一來初醒更是心頭大悅,一絲幸福的笑容毫不掩飾地爬上了嘴角,隨即甜甜睡去。

忘川河邊是成群的彼岸花,它們色澤鮮紅似血。遠遠望去,就似一條豔紅的絨毯。

彼岸花,春天是球根,夏天生長葉子,秋天立起開花,冬天葉子又慢慢退去,如此輪回。換言之就是葉落花開,花落葉發,永不相見。

而此時的它們,卻毫無蕭瑟之意,反而顯得異常和熙暖心,令人絲毫不覺怵懼。仿佛隻要走向河道深處,便能得到永遠的解脫。

忽地,逆帝像是失了魂一般,怔怔地走向前方,言語也變得深沉詭秘:“花開不見葉,出葉不見花,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

三人當即感到有股莫名的怵意爬上了脊背,似是一絲不祥正朝著他們慢慢逼近,轉念於此登時心亂如麻,麵色大變,因為他們很清楚地看見了逆帝的步子已經開始飄忽不定。

“您要去哪裏?——”沈琬綽心驚膽戰地開了口,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逆帝卻是置若罔聞,一味地往河道的深處走去。三人更是驚悸不安,紛紛快步向前試圖阻擋逆帝的腳步,卻被他輕而易舉地閃過。他們做夢也未曾料到,縱是三人聯手,於逆帝的麵前卻似小兒過家家一般脆弱得不堪一擊!

可惜,饒是逆帝的內力已入化境,卻仍免不了一死。那道紅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徐徐飄向深處:“天煞宮就交給你們了——都走吧!從今往後,世上將再無陰山這個地方——”聲音不輕不重,卻是餘音繞繞,久久不息。

三人眼瞅著那抹紅影漸漸淡出了視線,麵色悲涼,淚流麵頰,隨即腿一軟,重重跪下,哽咽地喊著,“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