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易寒癡癡凝視了姑娘一久,陽光下的這個女子,看起來是那麼的清美,比他心中的月如鳶,還要美麗了不少,怎奈他的心交給月如鳶了,天底下再美麗的女孩,對他來說,隻不過是凡花俗草,提不起任何的興趣。
想起月如鳶,他的心又猛烈一震,不知那個女孩現在怎麼樣了,他落入了曹燦的手中,情況會不會很糟?如果她受到了什麼傷害,自己死一萬次,怕也難贖其罪的。
想起曹燦,他又想到了他的母親,想到自己因為和曹燦決戰,而把親生母親親手震死,他已肝腸寸斷,不知為何,他會從月牙灣飛到這個兒時的故鄉,難道是上天用冥冥的力量把他送到這裏,讓他來贖罪的嗎?
思緒飄過了萬水千山,又回到了這個荒蕪的廢墟,十多年前那一場大火,燒去了他兒時多少美好的記憶,現在,此刻,在荒草中,在廢墟那,那些記憶好像又有了生命,又鮮活了過來。
一草一木,一石一瓦,一朵花,一片葉,一滴水都映著他們的笑臉,他的長空伯伯,他的飛花叔叔,他的雁蕩爺爺,他的春蘭姐姐,他的爹爹,他的母親!
他的那些傳說。
月圓下,母親撫摸著他的頭,跟他講:“孩兒,媳婦兒是上天派下來的仙子,來替母親保護你,陪伴你,照顧你的。”
當月圓之夜過去,他的世界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父母雙雙離他而去,光陰如梭,時間似箭,轉眼之間,過去了多少年日,經曆了多少風雪,那一個個最親最近的人,卻離自己而去,他們用生命保護的這個人,卻是如此的頹廢彷徨,跪到在這裏,就像一個廢物。
“天呐,我到底能做什麼?”風易寒仰天長嘯,就像一匹受傷的狼,那麼迷茫,那麼悲傷,連他自己,都無法找到這路的方向。
他苦笑。
當初的誓言,是一個多好的夢想,但那隻是一個夢想而已。
他連皇帝身邊的一個侍衛都打不過。
他連自己的師妹都救不回。
他連自己心愛的女孩都保護不了。
想到這些,他不禁怒從腦起,悲由心生,自歎活在世上已是無用,不如一死以謝天下,說著仰天一掌,往自己天靈蓋拍去,想要一掌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你死,我也陪你。”
身後的一聲絕叫,驚醒了他,風易寒驚訝轉身,卻見雪千影一臉決絕,橫劍於緊,直視著他。
口中道:“我知道我的死活對你來說已無關緊要,但是如果你就這樣死了,不但我雪千影會看不起你,全天下人會看不起你,那些為你而死去的冤魂,也會在地下鄙視你,試問風大俠,你有臉去見他們嗎?”
風易寒見對方用性命來威脅自己,心中自然大為不悅,不過見雪千影一臉的決絕,不像是說笑的樣子,不管如何,他總不能拿一條活生生的生命開玩笑。
所以他道:“姑娘,有什麼話好好說,你先放下手中的劍可好?”
“要我放下手中的劍可以,你先回答我三個問題。”雪千影表情不變,完全沒有緩和的意思,脖子上的舊傷口處,竟然又被她鋒利的劍刃劃出了新的傷口,殷紅的鮮血從皮膚下滲了出來,風易寒急道:“你說。”
“第一問,公子你可有完成你母親的願望,娶妻生子?”雪千影直直問到。
風易寒苦笑搖頭:“風易寒孑然一身,當然沒有。”
“那第二問,你可有完成你眾師友的願望,讓天下太平,江湖再沒紛爭?”雪千影又問。
風易寒心中慚愧:“如今武林群雄並起,曹燦殺掠天下,離太平二字,相去千裏,此願當然未成。”
“最後一問,你可有完成你祖上之訓,安邦定國誅殺暴君,還世間一個朗朗青天?”雪千影的最後這句問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她的目光在風易寒臉上烙刻著,似要看破他的腦海,看破他的心。
風易寒如受雷擊,身體大震,仰天絕笑,失聲道:“沒有沒有,全都沒有,啊!”
聲音衝進長空,蕩上天際,如同倉狼怒嘯,困獸撕吼,撕心裂肺,好是恐怖。
雪千影卻還不停話,她橫劍而道:“你如果死了,便是不孝,不忠,不義之輩,在曆史的長河中留下千古罵名,我雪千影亦羞於與你共活,讓我去死。”
說罷星目一閉,橫手拉劍,立要自刎,風易寒一聲絕叫,一把把雪千影的劍刃抓住了,忽然胸口處一股大力衝來,將他整個人點住了身子。
雪千影吐了三口鮮血,才勉強定住身子,因為風易寒體內身懷絕世神功,她雖用自殺引誘他過去將其點穴定住了,但點穴之時也被他體內的反震之力震得她深受內傷,她最後哀怨與滿懷柔情的看了風易寒一眼,心中道:“永別了,親愛的傻小子,我的風哥哥,今生無緣,但願來世,還能與你遇見。”
“龍瀑之頂,雁山之心,雁蕩墳頭,留書訣別。”那個清美絕倫的女子,給風易寒留下了這十六個字,柱著她的湛盧寶劍,一身雪白,踉踉蹌蹌,一步三回頭,走出了靈峰穀底,走出了風易寒的世界,風易寒或許不知道,這個分別的場景,會讓他記住一輩子,遺憾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