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鍋裏的火燃著了,周圍的一切突然跳動搖晃起來。
影子象被燒得害怕似的向兩邊逃去,所有人的臉在火焰之上閃過,火滅了,煙氣撲鼻而來,寂靜和黑暗又聚在斷魂江上,凝神諦聽著重傷者沙啞的聲音……
火又燃燒起來,比剛才更旺更亮,人影幢幢,忽而竄向洞中,忽而又退回到火堆旁,含有敵意地、無言地圍著火堆翩躚起舞。
火堆裏的石油茲茲直響,如怨如訴,熾熱的氣浪拍打著兩岸的石壁,使其發出驚恐的低語聲和簌簌聲。
一條條巨大的黃燦燦、紅閃閃的火舌快樂活潑地嬉戲,互相擁抱,有時又竄向空中,濺出火花。
燒著的血煙飛騰起來,連天上的落雪也朝著火花招手微笑。
屠龍刀和倚天劍,就這樣掉進火海之中,火海滿天橫流,瘋狂的火浪一個接著一個,張牙舞爪地仿佛想要把天空也吞下去。
這所有的記憶還映在飛花公子的腦海之中,那楊逍因為被雪萬蹤用“碎心掌”暗算而離世,一代英雄,悲壯如斯,是也今天聽到這“碎心掌”三字他會突然暴怒,發力震飛了出掌偷襲的雪萬蹤。
見那雪萬蹤被眾道士扶起,腦袋低垂目光空洞,一臉慘白毫無血色,儼然成為了一個廢人般。
飛花公子胸中的怒火漸然熄滅下去,他沉聲與眾道士道:“在下本無意為難諸位,實在是適才這位道長激怒在下,在下才因怒出手施以懲誡,若各位就此罷手不再叨擾這小兄弟,你我還可有再見之日,若絕意對抗到底,那在下也可奉陪。”
他此言聽起來雖較為和善,但話中之意,傻子也能明了,那一幹道士如何再敢得罪這位殺神一般的人物,於是紛紛抱拳道:“飛雪城技不如人,今日落敗,自也毫無怨言,適才一戰多謝少俠留情,貧道等就此別過,山高水遠來日方長,還望日後再遇之時再報少俠之恩。”
幾人道畢,匆匆扶起張宇清,狐行鼠竄般地溜出了村子,風易寒與飛花公子對視一眼,忙合力將瞎婆婆扶到內室,替其療傷上藥,忙活開來,想要救其一命,可是瞎婆婆已然斷氣,看是無力回天了。
見瞎婆婆如此無端死去,年少的風易寒頓時一片茫然,肝腸寸斷,忍不住哭出聲來,身邊的飛花公子隻顧在那哀歎一聲,卻也無話了。
哭得半晌,風易寒與飛花公子道:“我婆婆身死,可是因那藏寶圖之故?”
飛花公子道:“你既知道,卻為何又要問我?”
風易寒站起身來,冷笑道:“你今來此處,也是為藏寶圖而來嗎?”
飛花公子一臉平靜,盯著對麵稚氣未脫的風易寒,倒沒說話!
風易寒又道:“為了這藏寶圖,多少人無端死去,多少骨肉家庭就此分離,我嬸娘我婆婆,她們都是多好的人啊,為何要她們去死?上天為何如此不公?為何如此不公?你告訴我,告訴我啊!”
看著風易寒的咆哮,飛花公子道:“人間貪欲一日存在,公平就不會存留,我們要做的就是盡自己綿薄之力,蕩平世間貪欲,還天下一個公道,年輕人,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好自為之吧!”
那是風易寒與飛花公子的第一次見麵,當然,風易寒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因此而改變,或許多年以後的今天,他也還是沒弄明白飛花公子當初為什麼會突然而來,又突然而去了,他隻知道自己的命運,這一世,是無法再與那張藏寶圖分開了!
風易寒想到這些事,心裏有一種莫名的無奈,他苦笑道:“我不與世爭,無奈世道卻千艱萬難,非要與我爭高下,難道這就是我的命?”
藍雪鳶身摟白兔,蹲在木船之尾,她看起來有些憔悴,十五六歲的她,雖劍法高超,但畢竟是女流之輩,如此舟車勞頓,自也耐不住顛簸。
但是她還是咬牙挺了下來,為了照料風易寒,這個姑娘,已犧牲了太多,太多。
她聽完風易寒那話,亦點了點頭,說:“人生在世,命運本是坎坷不平的,如你不願適應它,那就隻能拿起武器與它抗爭,或許,隻有等待死亡。”
風易寒問藍雪鳶:“假如沒有藏寶圖,沒有十多年前那場離別,雪鳶妹妹,我們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你能想到嗎?”
藍雪鳶搖了搖頭,她說:“離不離別,對我來說並無區別,在過十年,我還是我,一如當初你身邊那個小小的跟屁蟲,可是對於風哥哥你來說,命運或許就是天差地別了!”
風易寒露齒一笑:“此話怎講?”
藍雪鳶用手撫摸著白兔的腦袋,說:“如果沒有那場離別,那風哥哥你就不會遇見雪千影,你就不會如此痛,如此苦,或許是我害了你,當初應該我跟沙王走的,那樣的話你會跟著我師父學到蓋世的劍法,你會進入皇宮,走上為官之路,也不會落得今天這般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