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角落,潮濕,殘破的小巷就在京城的瓦崗巷尾,這裏躺著,坐著無數衣不蔽體,饑寒交迫的難民們。
“聽說他們的家鄉已被戰火踐踏,變成了一片廢墟,他們都是為了逃避戰亂才躲來這兒的!”向城裏的醉鄉樓老板娘打聽他們的來處時,她就會這麼說。
“嗨!如今誰還能在這亂世中找個家呀!石頭,給他們送兩斤白麵饅頭去!”老板娘人不賴,老是解囊相助這些個難民。
“好咧,我立馬去夥房吩咐,讓他們做!”石頭,人稱魏大石,一臉憨厚老實的樣子,人高馬大,渾身是力,是這醉鄉樓的跑堂兼老板娘保鏢,因為這老板娘的容貌,鄉下那些過道的劫匪頭子,山裏的山大王誰都想把這老板娘擄了去當壓寨夫人,而這時,就多虧了這石頭和後夥房內那幫身子骨硬朗的漢子們。
時常,這老板娘都會親自去後街巷分發那白乎乎,熱騰騰的饅頭,而這時也就是她最快樂的時候,至少她心裏是這麼想的。
其實夥房裏的夥計們都知道這老板娘心中有一塊兒病,隻是誰都不願再提起罷了,因為,那已是不堪回首的一件往事了。
“來,一個一個來,別搶,誰都有份的??????“滿頭已是香汗,將這饅頭一個個的發出去時,這一街的人每個人都已蹲在了角落裏狼吞虎咽的吃著這手裏的饅頭。但隻有一個人沒有拿到,因為她在這巷子裏最昏暗的角落,也就是這巷子的最裏頭,那裏最暗,以往老板娘看不到,但今天她卻看見了。
其實她也沒看見那人的樣貌,主要是那黑暗中,她的手脖子上一塊晶瑩的夜明玉亮了老板娘的眼睛。
轉頭,老板娘偷偷的在石頭耳邊吩咐了兩句,石頭便明了的點了點頭,走出了巷子向著醉鄉樓內走去。
昏暗,巷子頭可真是黑,誰要是不提個燈籠走路準栽個跟頭。慢慢的走進,老板娘來到這最裏麵的一個人麵前問:“你怎麼不去吃饅頭。
看不清,她也不敢走的太近,隻是在稍遠的地方吃力的看著這人的容貌,但卻仍看不清楚。
“因為,我???我???搶不到!”聲色輕細,如夜鶯長啼,又如黃鸝鳴翠,那音色之柔美如人聽小曲,歡快愜意。原來,這是個女孩兒,一個十分膽小的女孩兒。
“你是女孩兒?”老板娘一臉的驚訝,這才慢慢的靠近。
牆角,那女孩兒見老板娘緩緩走來,連忙嚇得蜷縮在一塊兒向著角落裏躲去。
“你???你???要幹什麼?!!”女孩害怕的問。
又是一驚,老板娘停止了向前的腳步,蹲下身來柔聲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餓了嗎?”
女孩兒微弱的道:“嗯。”
老板娘又道:“那跟著我去醉仙樓吃點東西吧!”
“不???不???我不出去!”突然,一個強烈的反應,那女孩兒更加害怕的向著另一邊蜷縮而去,嘴中還喃喃的道:“別賣我,我不去青樓,我不去當妓女??????”
渾身一個冷顫,老板娘更是驚訝,憤恨道:“是誰曾經要賣你去做妓女,看我不打殘他!”
“城裏的魯字牌兒雜戲班兒???我好不容易跑出來的??????”弱弱的聲音在昏暗的角落裏回道。
“為什麼?”老板娘驚訝的問。
“因為我身子骨弱,走不了高台,頂不了碗兒,班主嫌我沒用便和城裏的鴛鴦台老鴇合計要賣了我??????”說罷這話,那女孩兒便是渾身哆嗦起來。
“真是混賬東西!”憤憤的罵著,老板娘一臉的仇視:“這天下怎麼有這樣的班主,聽你這聲音,至少能唱啊!”
“嗬嗬??????”一臉傻傻的笑著,那女孩兒道:“看雜耍的沒人願意聽唱的!”
“那你會唱歌兒嗎?”老板娘微笑著問。
“不會???不過小時候我聽我娘唱過一首歌兒,現在我隻記得兩句!”又是弱弱的聲音回答。
“那你唱一句我聽聽吧!”老板娘道。
“嗯!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悠悠的樂聲響起,憐人心肺聲音,那讓人不堪設想的淒慘身世,天下道之不公,兵匪悍行,欺壓百姓。這淒美的歌聲真是唱出了那正處亂世,求得一身自保的貧民正如草地上待牛嚼的嫩草,隨風一擺便極有可能的被牛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