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風雲難料(1 / 3)

原家在廣陵府的宅院不算寬敞,仆役也隻有十幾人,廣陵王改封梁王遠赴北疆,原學士不再擔任王師,被派往廣陵府擔任府丞文書襄讚。(第一?O)這是個比翰林學士還虛的官職,就是朝廷養在廣陵府的閑人,隻要擬擬公文樣式,指導下小文書們行文措而已。

皇後猜忌梁王,連梁王的教書先生也跟著不待見,這是再順理成章不過的事情。原學士還在花前月下惆悵過,喝兩口淡酒無限感慨地說“時不予我”、“襟抱難開”之類的酸話,好像自己曾經風光過一般。

好在原家其他人都不以為意,樂度日。原夫人心情好,會對丈夫婉言相勸:“人生貴在平安和樂。”心情不好,就淡嗤一聲:“在京城也不過如此,老爺你算不得有何起落,何必妄自慨歎?”

月箏忙於研究各類藝的省力取巧之法,月闕本就是除死無大事的主兒,原學士的抑鬱無人響應,就抑鬱了。抑著抑著也就習慣了,廣陵山水娟秀,原學士攜夫人四處遊弋,寫出來的文章倒有了些靈氣,不再酸腐空洞,漸漸在廣陵名頭響亮了起來,喝醉了以後也開始說徜徉山水,悠然自得之類的話了。

渡白山距離廣陵府不過一天的路程,原家兄妹每月都要回家探望父母——順便在城裏繁華的集市上亂買東西。原學士深深覺得這是他們積極回家的真正原因。

原學士昨夜寫了相當得意的長詩,恰巧兒女都回來了,聽眾多了分外高興,急不可待地在早飯桌上就拿出來獻寶。他抑揚頓挫地吟誦著,月闕早起練功,早飯向來吃得比別人香,不願聽爹爹的殺雞嗓,他故意把粥喝得呼嚕呼嚕響,十分嘈雜。原夫人和月箏安然吃飯,並不覺得月闕出的噪聲破壞氣氛,因為她們根本沒有聽原學士在念叨什麼。

“箏兒,為父此詩如何?”原學士笑眯眯地捋著須髯。

“爹,你又越自己了。”月箏頭都沒抬。

“箏兒,這就替為父題寫這詩吧,為父想把它掛在書房裏。”對女兒的字,原學士還是服氣的,小楷能寫得雋秀玲瓏,行書草書可以寫得大氣瀟灑,他自愧不如。

月箏正好吃完了後一口,抬眼柔柔地瞧著父親,神情乖巧嬌媚,口氣卻冷漠堅決:“休息時間,概不做工!”

原學士一板臉,端出父親的權威:“寫字作畫這等風雅之事,怎能視為做工?!”

“好了,老爺。”原夫人也用完飯,“她不寫就不寫吧,反正我也要帶她去府尹大人家做客。”

“啊?!”月箏大驚失色,府尹孫大人算是爹爹的頂頭上司,孫夫人很喜歡叫原家內眷“過府一敘”,聽她敘,賣弄下府尹夫人的威風和見識。“我不要去!”月箏斬釘截鐵。

“去吧,去吧。”月闕吃完飯,屋裏安靜了,他笑嘻嘻地勸說妹妹,幸災樂禍,表情相當無恥,“娘要帶你去,不過是想讓你壓壓孫小姐的威風,讓娘臉上有光,也算你報答養育之恩麼。孫小姐……”月闕摸下巴,思緒飄遠,“長得不錯,就是嘴巴大點兒,我一看見她,總覺得肚餓,什麼吃的都被她搶去吃了似的。”

月箏懶得理他,一臉肅穆,可惜她長得嬌俏,生氣時候嘴巴會微微有點兒嘟,怎麼看都像撒嬌。“就算忘恩負義也不去!”

“哦?”原夫人倒沒生氣或者強迫的意思,淡然掂了掂腰間荷包裏的碎銀,通情達理地說:“那就算了,我自己去。”

月箏長長的睫毛極地上下紛飛一陣,她當然知道娘親荷包裏嘩嘩作響的是下個月的零用錢,深吸一口氣,原小姐極為誠懇地看著娘親說:“母親生我養我,恩重如山,我怎麼舍得母親獨自受苦?定當甘苦與共!”

“還是箏兒懂事,”原夫人狀似欣慰,“打扮妥當,這就隨娘去吧。”

孫夫人剛從京城回來,召集了不少下屬家眷來“恭聽”遊記,原夫人和月箏到的時候,小小後廳已經花團錦簇到了不少女眷了。

坐在上的孫夫人瞧著原家小姐穿了身月白夏裙,跟在母親身後亦步亦趨步態娉婷,心裏頓時有點兒不痛。原家姑娘拜師學藝不常在家,沒想到今天跟來了,未免掃了自家女兒的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