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 / 2)

男人開車回的是學校旁的學區房,因為次日清晨夫妻二人還要上班孩子們更要上學。作為曉白大學赫赫有名的兩位榮譽教授,學校分給夫妻二人的房子自然也不能差到哪去。上下三百個平的二層小洋樓外加獨立式帶花園的小院,不過,這樣地處黃金地段的房子隻是供職期間的‘暫住’,待不工作了還是要還回去的。一黑一藍兩輛奧迪便塞滿了整個停車場,乾天坤地二人在男人下車簽完文件後便知趣的開車離開了,遊小真披著大衣站在小院門口和秘書囑咐著什麼,奕天一時默默站在後麵看著四哥高挑的背影:“天兒。”身後一聲呼喚,卻是紫眮管也沒管車上大包小包的行李,她微笑著從後摟住了兒子的肩膀繼而將兒子往家門那邊推去念叨:“晚上想吃什麼?媽媽做麵給你吃好不好……”紫眮笑著把兒子推走了。蘇蕭煥跟二人吩咐完一切,乾天坤地絕塵而走,他扭頭一看,像小山一般的行李堆了一地,這倒是忘了,紫教授此人但凡出差一個國家素來都恨不得把那個國家都搬回來……無奈的搖了搖頭,蘇蕭煥左手拎個包右手拖個箱子慢慢向家裏走去——“師父~”穿著一身月白色大衣的年輕人從後跑上前來,搶走了男人手中的行李箱大獻殷勤道:“您最近忙不忙呀~”蘇蕭煥左手拎著包轉身駐足,麵無表情看著遊小真道:“說事。”遊小真‘嘿嘿嘿’的笑了下,上前去把男人手中的手提包也搶跑了,他訕笑著問:“師父,今兒的報紙您看了嗎?”男人麵無表情默然又瞅了他一眼,繼而邁開步子向家裏走去淡淡道:“現在去看。”遊小真在後麵愣住,若非騰不出手來簡直恨不得賞自己一巴掌,他兀自晃了晃腦袋,隻得悠悠一歎拖著行李向屋子走去了。……紫教授是個做飯的好手。不過四十分鍾,四菜一湯就端上了桌子,晚上將近九點。但這頓飯到底算是吃遲了的,所以桌上並無太過油膩的菜肴,涼拌三絲,醋溜白菜,茄辣西外加一道木耳炒肉配著澆麵的清湯。“每人隻有一碗哦~”綁著圍裙的紫教授將最後一口湯添進了少年碗裏微笑。“啊?”遊小真臉一苦拿著筷子叮叮當當敲了敲碗一臉不甘道:“我都吃了大半年的ocopa了!師娘~”紫眮解了圍裙,坐下來一指家裏的立式古鍾示意了一下時間道:“這都幾點了。”忘記說了,紫教授是業內鼎鼎有名的中醫專家。遊小真撇了撇嘴,抱著少的可憐的飯碗嘀咕:“殘暴!強權!鐵血心腸!”伸出手來笑拍了他的頭一下,一指他道:“趕明兒叫你師父把你發配到韓國去,讓你天天吃泡菜你就沒這麼多怨言了!”遊小真聞言,連忙抱起碗扒拉一口嘟囔道:“那可不成,吃乃民生之根本,還是師娘做的飯好吃,人又美,做飯又好吃,還是業內一等一的專家,哎,像您這樣的天仙哪裏去尋~”遊小真是真怕男人把他送到韓國去,著實的拍著紫眮馬屁。紫教授‘噗嗤’一聲笑了,繼而伸出手拍了下他的手道:“就知道貧嘴,洗手了沒?”遊小真‘嘿嘿’一笑,放下筷子顛顛跑去洗手了。蘇家有蘇家用餐的規矩,長輩不放筷子前小輩是不允許離席的,男人晚飯一向吃的不多,此時又過了飯點便吃的更少了,所以他早早便擱了筷子出門去報箱取今日的報紙了。拿著報紙再回來時,飯桌上的三人正是有說有笑的,他麵無表情看了三人一眼,話音平靜道:“等會帶‘東西’出去溜一圈。”‘東西’是一隻金毛獵犬,是天兒一年前從路邊撿回家的。兄弟倆應了一聲。男人邁步,走上了通往二樓的回廊卻又止了身子拿手中報紙敲了敲扶手道:“老四,回來到我書房來。”這話說完,他便拿著報紙頭也不回的上樓了。……一頓飯吃到後來,紫教授說歸說,但遊小真擁有一張能把死人都說活了的三寸巧舌,所以飯後的甜點自然是少不了的。飯吃飽了,狗也溜了,遊小真卻是怎麼也不願上書房去的,便又拉著弟弟二人到後麵公用的網球場裏去打了小半個小時的網球。端著一杯龍井茶的男人靜靜立在窗前遙望那不遠處兩個在球場中歡呼雀躍的孩子,夜幕早已降臨大地,球場上的聚光燈下卻有兩個孩子在大笑間揮灑著汗水,男人的目光便也在不經意間溫柔了幾分,他抬手飲盡了茶杯中的茶水,一時就這樣立在窗前靜靜相視。——生命原本可以如此簡單,因是這微笑,讓你知道即使前途還有許多風狂雨急,你也不必畏懼那駭人的荊棘密布。回家,衝澡,晚上十點四十,換了一身格子係的居家服,再是不願意上樓,遊小真也該上樓了。踏著帆布拖鞋走上樓,沉甸甸的步子踩在紫檀木的複合地板上一如他的心,遊小真站定在書房的大門前,深吸了口氣。抬手,拿指節叩了叩房門,他道:“師父。”“進來。”不含一絲感情的應答。遊小真想,自己兀自在商海裏摸滾打爬了這麼多年,最善於從對方的字句之中辨認情緒,然而這麼多年來,唯有屋中這個男人的聲音,他辯不出一絲一毫的喜怒哀樂來。他輕輕歎了口氣,推開了門。偌大的房間裏有書架幾組,一套沙發,一張茶幾,更有一套紅木桌椅,男人就坐在書桌後的牛皮椅中背對著正門,遊小真看不見他的麵。“帶門。”背對著他的男人說。遊小真就站在門旁邊,他依言照做,同時覺得今天自己可能會很慘。再次站回到屋子中來,男人突然喚了他一聲:“老四。”“師……”話音還未落下,那轉過身來的人兒手中已有一支黑洞洞的槍管直指向了自己。遊小真愣了下,突然有點無奈笑道:“GLOCK17式手槍,這把槍可沒有常規的手動保險機柄,您別嚇弟子……”“什麼規格。”男人話音依舊冰冷如初,舉著槍管繼續問他。遊小真自如答道:“口徑9毫米,初速357米/秒,通常使用7.45g彈頭,單發,容彈量17+1發,全長186毫米。”男人冷哼了一聲,突的將槍揚手一丟丟到了他麵前的桌子上負手站起身來道:“還沒忘本,不錯。”遊小真低了低頭,道:“弟子不敢,這格鬥槍械等術雖非弟子所愛,但一人在外又常年混跡在龍魚混雜之地,到底是個保命的本事。”微微一頓,遊小真又苦笑道:“再者,這些個本事到底是您教的,弟子哪裏敢忘。”負著手起了身的男人又是一聲冷哼,斜了他一眼道:“無論你願不願意,你是堂堂遊家的獨子,無數雙眼睛在外時刻緊盯著你,稍有不慎就是你人頭落地,你記好了。”遊小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色眼鏡,點了點頭麵色陰晴不定道:“弟子明白。”話說到此,書房內陷入了好一會的沉默。片刻。“遊老板最近生意倒是做的風生水起的很啊。”男人麵無表情的說著,挖苦之味卻是盡在不言中。遊小真苦笑了一下,低頭道:“錢都是您出的,您才是真正的老板。”“啪”的一聲響,遊小真下意識顫了一下,卻是一張報紙徑直了拍在他麵前的桌子上,男人麵色沉沉道:“打什麼哈哈,聽不懂為師說什麼嗎?!”遊小真垂著首沒敢答話,隻是眼睛輕輕向報紙上斜了一眼,卻見早在飛機上就看到的那幾個大字——商海裏的革命家,曉白集團又創新高。他低著頭沉默了好一會,這才道:“弟子被逼無奈,您也知道有些噱頭還是要炒的。”蘇教授總覺得被逼無奈這個詞這會聽來有些耳熟,轉念一想才想起來可不就是在下午的時候,班上那個吳奇小子也跟自己說過一句被逼無奈嗎?他心下一時冷笑,繼而一指遊小真道:“你們一個個的都是被逼無奈,那好,為師問你,你不知道你們遊家是幹什麼的嗎?!”他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桌麵更怒道:“如果這份新聞引發了一些有心人好奇你來調查你,你又該如何?!”遊小真苦笑連連,末了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光,他推了推眼鏡低著頭道:“這世上有些事本就是不能見光的,好奇心太重……是會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