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場睡眠可能維持了還不到六個小時。這間臨時安排的屋子隔音效果並不好,但蘇蕭煥一連兩宿沒睡了,所以當他‘敏銳’的聽到走廊中響起嘈雜的腳步聲時,腳步聲的主人已經到門前了。“打開。”聲音的主人字如珠璣,一如既往的溫柔平靜,然而蘇蕭煥的心卻狠狠的‘咯噔’了一聲。“夫人,屬下說了,主子和小少爺都在本家,不在訓練營,這屋子裏是……”坤地的聲音沒有繼續下去,因為另一個人的聲音依舊悅耳動聽:“要麼你拿鑰匙打開,要麼我自己用槍開,我給你三秒鍾。”紫眮說話,素來是平靜而又溫潤的。“夫人,這屋子您還是……”在坤地還要說什麼時。“碰”的一聲,熟悉的消音管的悶響,蘇蕭煥隻來得及在這三秒間從床上坐起身來,門就開了。蘇爸爸睡在外麵,門被從外打開,門外開門的人拿著裝著消音管的格洛克17型,這把手槍最大的特點是通體全黑重量極輕卻威力極大,穿著一身黑色風衣的紫眮就拿著它靜靜站在門口向丈夫瞧來。被一槍崩掉的門鎖殘骸在此時恰是時候的掉落在地——“啪嗒。”聲音清脆極了。坤地站在女主人的身側似乎有點懵住了,他未曾想到紫眮說到做到,三秒一到,竟真的拔了他身上的槍一把崩掉了門鎖。可槍頭的消音管呢?!是什麼時候取走的?!!在坤地反應過來摸向裝備夾層時,紫眮已經一把將格洛克17型連帶著消音管一起塞回了他懷裏淡淡道:“我手雖生了,但就憑你想攔我還嫌太早……”坤地心中“咯噔”了一聲,他突然想起來麵前這位女子是從哪裏特殊提拔而起的帝國首席科學家,西南總區的特種女兵營成立至今一百年來也就隻出了這麼一位——紅顏少將。紫眮年輕時候參加過得一線戰鬥,遠不在飛鷹將軍之下,如果加上後來她以首席科學家入組的S級以上任務,那就得兩個飛鷹將軍才勉強夠的上她的成績。帝國首席科學家紫教授,未嫁於飛鷹將軍前其聲名遠在丈夫之上。“主子,夫人可能已經離家向訓練營來了,我去攔的時候車裏……”恰在此時,樓道裏有另一抹穿著中山裝的男人一路急匆匆大步跑來,跑到門口時——乾天呆住,慢慢說完了口中剩下的話:“夫人不在……”紫眮麵無表情轉頭向氣喘籲籲的乾天看去,她道:“辛苦了,你去攔的那輛車上發現的箱子呢?”乾天有點訥訥,將手中好看的女士手提箱給夫人遞了過來。紫眮一邊接過箱子一邊頭也不回的向丈夫這邊走來道:“你們五年來暗中保護紕漏多的,如果要認真追究都能編出一部報告集了,就這麼點本事,還天天咋咋呼呼不知收斂的樣子,讓開!”最後兩個字,是對愣愣坐在床上的蘇蕭煥說的。蘇蕭煥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兩個深垂著頭不敢再說話的男人,他一邊想兩個大男人都攔不住一個……弱?女?子?一邊又想,實在是太……丟人現眼了。想歸想,蘇爸爸也特別(不?)丟人現眼的默默錯身讓開了……紫媽媽壓根理也不理丈夫,湊在床邊伸手去夠睡在裏間的團子,團子起先睡得迷迷糊糊的,叫媽媽輕輕隔著被子在身上柔柔一拍緩緩,緩緩睜開了小眼來。……天兒被媽媽柔柔喚醒了,小鹿一樣的小眼睛有點迷迷糊糊向媽媽看來,紫媽媽還沒來得及說話,小團子迷迷糊糊嘟囔道:“媽媽?”紫媽媽三個多月沒見孩子了,剛想應一聲,小團子卻把小身子下意識往她這邊拱了拱嘟囔道:“做夢了,再睡會……”說著話,他又一次把小眼睛閉上了,在他的夢裏……媽媽一直就在那裏。紫媽媽有點想笑,但更多的是說不出來的酸楚,她側過身來坐在床邊,就這樣輕輕伸出手去拍著拱在被子裏的團子,不催促,什麼話也不需要說,然而屋子裏三個大男人卻都感覺到,這一刻的女子,也不過就是這世上再過普通不過的一位母親罷了。也許她不會唱搖籃曲,但她溫柔的味道就是夢鄉最好的催化劑。也許她並不那麼柔媚,但她水一樣的溫暖撫平著你所有的傷痛。紫媽媽什麼話都沒有說,她隻是輕輕,輕輕拍著被褥下的小身子,團子又一次睜開了眼來……好像……並不是在做夢,但他還是怕把夢驚醒了,於是特別特別小聲道:“媽……媽?”這一定是紫媽媽這輩子聽過最動人的詞彙,於是她微笑著,她說:“恩?”天兒又喚:“媽媽?”紫媽媽依然在輕輕微笑,但她的眸染上了泠泠波光,她輕輕微笑:“恩。”“媽……嗚哇!”團子隻來得及吼出了一個詞中的第一個字,便大哭著蹭的從被窩中跳了出來狠狠撲到了這晝夜魂牽夢縈的懷抱裏……唯有這個懷抱,是那樣的溫暖如春是那樣的……像水一樣溫柔。“明明說好的隻去十五天的!”團子在她懷中哭的喘不上氣。紫媽媽抱著突如其來撲入懷中赤條條的小身子,聽著孩子在懷裏嚎啕大哭心都碎了,她摟緊孩子低下頭親吻他的小額頭,她說:“是媽媽不對,是媽媽不對,媽媽應該早點來的……”團子在她懷裏大哭著哽咽:“你撒謊,我……我……我要生你氣了!”紫眮抱著孩子淚流雨下,她一遍又一遍吻著孩子的額頭說:“對不起對不起,媽媽再也不會丟下天兒一個人了……”團子在她懷裏拚命的哭,一邊哭一邊用小手指著蘇蕭煥道:“他……爸爸他……他欺負我,哇!”紫眮愣了下,剛想問怎麼欺負你了,繼而定睛一看孩子身上,紫媽媽有一刻間懷疑自己眼睛出問題了,於是她閉上眼睛再次睜開定睛瞧去——好久好久,大哭中的團子突然都被母親身遭急劇變化的溫度嚇到了。如死一樣的沉默,開始在房間中蔓延開來。不知過了多久。“蘇蕭煥。”紫媽媽的聲音平靜的像是一波死潭,然而蘇爸爸卻叫這三個波瀾不驚的字喚出了徹骨的寒意……將近十年的患難與共,蘇爸爸還是第一次,聽到妻子這樣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