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化驗單】(1 / 2)

父子二人緊趕慢趕,到底在差五分鍾飛機落地前趕到了接機口。飛機正點落地,成群結隊的人群從邊檢出口處魚貫而出,少年伸著脖子往人群中張望,一身西裝革履環著雙臂立於他身後的男人倒顯得淡定多了,暗獄之主見人群這般勢態似乎還要持續好一會的樣子,便一扭頭,過去旁邊的便利店買水去了。拎著一袋礦泉水回來時,蘇蕭煥抬手將塑料袋遞在了緊巴巴張望中的少年眼前,言下之意是在示意孩子自己拿,少年靦腆笑了一下,一邊繼續張望一邊伸出手欲要在塑料袋中取瓶水時——大氣古典的經典款手提包,典雅不失韻味的墨鏡,時尚同時質樸的風衣,她從茫茫人海之中穿梭而來,接機口間的人群起初還有些喧囂,但這喧囂聲似乎在忽然之間就沉落而去,萬千人海之中,便也就隻剩下了她,悠悠然然踏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徐徐而來。男人的思緒有一瞬間的混亂,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很多年前,那個傲視一切的少年軍官,那個從不為凡塵瑣事停留片刻的熱血青年,終卻是——為她駐足。就仿佛是有一道天然的光束自然而然的……打在了她的身上,拎著塑料袋的男人就這樣站在不遠外靜靜,靜靜的看著,這一眼看過了千年萬千,萬年千年,直到——“看什麼呢?”他嚐了她一個白眼,下半刻間手中少了裝著礦泉水的塑料袋又多了一個手提包。母親扯著孩子去家長裏短了。男人看著手中妻子塞來的手提包,突然有些忍不住的失笑,他下意識勾起嘴角搖了搖頭,再一次向妻的背影看去。他們都老了。人一過四十,歲月的痕跡不可避免的要寫上額頭寫入身型。孩子今年一十有五,他和妻半生坎坷,三十歲整膝下填了一子,孩子在一天天的長大,他們也在無法避免的一天天變老,如今二人欲奔五十,妻的美,早已不如多年之前那麼驚豔四射,而是化作了閱曆之上,歲月之中,時光之下沉澱而來的氣質。男人又一次含著笑意輕輕搖了搖頭,仿佛又隻是在一瞬間般,彙聚在妻身上的目光在無聲無息間漸漸消散,這種歲月沉澱而來的氣質無可替代無法模仿,它不似青年時候那般光芒萬丈,就仿佛夕陽西下時的餘暉般,它更多的是一種舒服,是一種溫暖。妻在這麼多年的歲月中,從大名鼎鼎的軍中冰美人做了自己的女人,而今,她是他孩子的母親。便是這樣一個女人,她愛上你,嫁給你更為你而改變,她守在你的身旁讓你的血脈得以延續,在你最需要她的時候她總會第一時間伸出手來摟緊你,她對你說:“蕭煥。”無聲無息的,男人突然有些濕了雙眸。他知道她要什麼。他再清楚不過她要什麼!她陪自己坎坷半生,給自己提過唯一的要求,卻也隻不過是那一句——“我不許你死。”男人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來,他的胸口撕了般的疼,有一股腥味正從喉頭間陣陣泛起,他的眼前開始發黑,有無數的小光斑亮起在這黑暗之中,他似乎聽見妻的驚呼和孩子的一聲“爸爸”。然而他聽到更多的卻是——自己一聲重過一聲,仿佛要將肺咳出一般的咳嗽聲。再然後,整個世界都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了。……次日清晨。二院的VIP病房中,穿著一身白大褂的景醫生走進了房中來,他將一杯溫開水放在了沙發上睡熟的女子前,繼而拿著另一杯向病床旁坐在沙發中沉默中的少年走去。“給你,天兒。”他將杯子從少年的肩膀上遞了過去。“恩?”沉默不語坐在沙發中的少年分明是有些神遊物外的,也不知他之前在想些什麼,在景醫生這一喚下他才回過神傻傻轉頭從三哥手中接過了那杯溫開水:“謝謝三哥。”少年說。景雲在遞過杯子期間觸碰到了弟弟的手,他感覺弟弟的手冰涼冰涼,沒有一點溫度。少年就這樣坐在沙發中雙手捂著杯子看著病床中的男人,他又一次失神不知開始想什麼了,站在他身後的景醫生見狀皺皺眉,叮囑:“天兒,這要趁熱喝。”“啊?”少年仿佛又被驚醒般,他傻傻回頭向三哥再看一眼,這才回過神來看著手中杯子道:“哦。”隨著一杯溫開水的下肚,奕天覺得自己的身子漸漸開始有溫度了。景雲見狀伸出手去從弟弟手中拿走了杯子,他轉過身將杯子放在了病房中的茶幾上,手伸進白大褂似乎摸了一把什麼,但又似乎有些猶豫要不要拿出來,景雲很明顯的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掏出了口袋中摸索中的東西向少年走了過去。“昨天早上我給你打電話,你的那個瀾姐說你不在基地。”景雲說話間將手中那個疊的四四方方的東西打了開來,那是一張血液的化驗單。這張紙不知為何有些皺皺巴巴的,感覺就像是曾有人在不相信下大怒將它揉成了團。傻傻坐在沙發中看著父親的孩子點了點頭說:“昨天我們去接媽媽了。”“這個……”景雲將皺皺巴巴的紙捋平,將它遞在了少年麵前道:“是師父血液的化驗單。”少年有些傻傻的點了點頭,他看不懂化驗單上那些奇怪的字符,隻看懂了好多行鮮豔的紅色,他向沉睡中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問:“是什麼病,三哥?”景醫生站在他的身旁欲言又止,景雲將雙手插在白衣大褂的口袋中,他目光沉沉看了沉睡中的男人一眼,下意識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奕天愣住,他赫然轉頭向景醫生看去,這算是個什麼回答?!景醫生和弟弟的目光在這一瞬間相接,他又一次看了看少年手中的化驗單,好久才道:“隻是……如果根據這張化驗單給出的數據來看,師父他……”景醫生咬了咬牙,職業鍛造出的素養還是驅使著他慢慢說道:“師父他早就是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