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叫遊小真趴到地上去挨揍這還是遊小真長這麼大以來的頭一次。蘇蕭煥拎著皮帶一眼不發冷著臉瞅他,小真想求求情來著,但在看到師父陰沉的麵色後卻又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遊家家主,卻確實畏懼眼前這個如山般的身影。遊小真是蘇蕭煥帶大的。打從十一二歲起,小真跟在男人的身邊,蘇蕭煥教他做人,教他處事,帶著他了解到這天地之寬之廣的同時,卻也一點點告訴他人生而立世,切不可妄自菲薄。遊小真這輩子服的人不多,他家世非凡更兼聰明絕頂,便是放眼在這整個世間,能讓他遊小真心甘情願豎起大拇指來的人,數來數去也超不過一手五指之數。恰恰,蘇蕭煥在這一手五指之中也排第一。蘇蕭煥脾氣不好,他每每做事有些古代君王的味道,說得好聽點叫霸道,說得難聽點……那就是強權。在起初剛剛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遊小真簡直不敢相信,在這個信息化數字如此發達的今天,竟會有人口口聲聲讓他以“師父師娘”相稱,拜師要奉茶,逢年過節領個紅包要磕頭,倘若惹他師父大人不高興,那罰跪麵壁什麼的,簡直就是輕到不能再輕的懲罰了。撇開師徒不說,遊小真也難以想象在商業化如此遍布的今天,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一群人以“屬下”自稱,倘若逢上大事,這群人竟會叩倒在這個身影的麵前,說道:“是屬下之過,請主子降責。”遊小真覺得這是一種奴化思想,從小出身在豪門裏的他完全不能接受這種事,他更不能接受的是——蘇蕭煥的口中的責罰,從來不是說說而已。挨上身的打,半分也不摻水的疼,一兩天挨不了凳子那是輕的,蘇蕭煥有些時候打人,真真是能做到讓人由外往內仿佛抽上靈魂的疼。師父動起手來其實比他父親遊不凡還要狠。蘇蕭煥是真正的不動手則已,一動手便要讓人刻骨銘心。可遊小真沒恨過他師父,小真記著一直以來遊不凡抽他一個巴掌他起碼能記恨上遊不凡半輩子,起初,遊小真覺得這是父親到底不同於師父,後來隨著小真一點點跟在男人身邊長大,隨著小真作為哥哥親眼見證著天兒的成長……小真知道,或許這個原因也是其中之一,但最根本的,卻跟這個沒有關係。因為遊小真發現,他漸漸在男人麵前會委屈,更會難受,到了後來,他竟然會放下他骨子裏的傲氣下意識的去求他師父幾聲,這是他永遠不會對遊不凡做的事,他永遠都不會在那個男人麵前低下頭來。甚至,或許他遊小真這一輩子,都不會在除了男人外任何人的麵前低下頭來。遊小真漸漸開始懂,他開始懂為什麼乾天和坤地叔叔願意叩倒在這個身影麵前,他開始懂為什麼自己會記恨父親遊不凡卻從來連恨的念頭都沒對師父起過,他開始懶懶散散,但卻下意識摟著腦袋跟在他師父的身後走……這一切的一切,都源於遊小真知道,麵前這個山一樣巍峨海一樣寬廣的身影,他一直在以真心換真心。打動遊小真的,也許從來都不是什麼師父的能力或手腕,這些東西不過都是些額外的加分項,遊小真所沉淪的,是很早很早之前,男人對小小的他輕輕冷冷的說著:“從今往後,我怎麼對我兒子,我便怎麼對你。”這個說一不二的男人,他一直在用行動,去履行著曾經那輕輕冷冷的一句話。遊小真想到這,他慢慢抬起頭向他師父看去,他瞧了他師父冷峻的麵容好一會,他垂下首,咬牙忍著疼慢慢跪倒在地,然後他一言不發的慢慢撫在地板上俯下了身去,他想——我不知道該以什麼來報答您的養育之恩,我的命是您多年前從天橋底下的大雨中救出來的,我如今這一身安身立命的本事都是在您的指引下所獲的,所以……這一生一世,唯有您的話,我遊小真將永不背棄。……蘇蕭煥下命令的時候,其實也有心是想折折這孩子的性子。遊小真是被他慣大的。這話說的……或許驟然間免不了會讓人有些詫異。但蘇蕭煥還是要說,遊小真是被他慣大的。不同於兒子奕天,小真打小性子跳脫,蘇蕭煥覺得這是這孩子的優先,自然是應該被發揚光大的,所以蘇蕭煥實則管束這孩子的地方其實並不多。禮義廉恥那是做人之根本,在除此之外的地方,蘇蕭煥其實很少會將手伸到小真的麵前去。很多的時候,他習慣於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這孩子,他隻要這孩子別走的太偏就好,也正是因此,遊小真反倒要比兒子奕天更會同他撒嬌一些。遊小真骨子裏的傲是他一手捧出來的,蘇蕭煥會有意無意在開高層會議的時候讓這孩子跟在身邊,幾位長輩全部說完話,蘇蕭煥轉過頭,擰著眉淡淡問這孩子:“你覺得呢?”小真起初會愣愣,沒有任何一個人天生會對一件事遊刃有餘,所有的遊刃有餘都是在具有天賦的基礎上加以磨煉方能成型。蘇蕭煥刻意這麼做是有原因的——為了這孩子的身份,也因為……小真天生的性格。有些人生來就將注定立於眾人矚目之上,像遊小真這樣的性子,他若不放在萬丈高樓之上,他便也失去了他生命之中最閃光的地方。但這樣做其實是有壞處的,比起天兒,小真顯然要少了許多的“彈性”。小真聰明絕頂,他思維活躍,大多的情況下絕對不會陷入思想的盲區,可這也就同時意為著……這樣的孩子一旦走入不可自拔的深淵——那這個世界上幾乎就再也沒有能幫他的人了。這樣的擔心比蘇蕭煥所想象的來的還要早,比如事關於遊不凡的這件事上,遊小真寧可自己一個人沒日沒夜的抽煙酗酒,及至後來,在這樣的境地下妻子打去了電話,小真卻連他們夫妻二人都婉拒在外了。蘇蕭煥心裏麵有些不安,他讓這個孩子擁有了絕對的自信——所以小真一直以來都相信,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成的!可事實呢?事實是……這世上其實有太多的事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了。所以蘇蕭煥如今要刻意去折一折這孩子的性子,這些年來一路風雨走過,蘇蕭煥開始漸漸領悟,這世上比聰明堅強,或者一切一切人類所能想到稱讚中最高的境界,是韌性。百折而不撓,堅韌而不拔,是這個世間最能致勝的法寶。男人想到這,他伸出腳去踹了踹那趴在地上的孩子冷著臉道:“屁股撅高了。”遊小真的臉此刻能煎雞蛋了,先不說他身處高位三年之久,那便是換往小的時候,師父教訓他們這群孩子從來都不傷及自尊,可眼下……遊小真咬咬牙,他沒說話,幾秒鍾的沉吟後,他開始乖乖如男人所言趴在地上收了收膝蓋和支在地上的雙臂意圖將屁股撅高些。繼而——“嗖”的一聲響,這又是一記朝著臀腿相接處抽去的皮帶,趴在地上的受力和趴在桌上挨這一皮帶的受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遊小真疼的霧了眼,他咬緊牙關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般:“師父……”“為師今天可以饒了你,但有個前提。”蘇蕭煥看著這孩子冷冷說。遊小真“蹭”的直起身子,疼的還在吸著冷氣,但說出口的話“識時務”極了:“您說您說,隻要弟子能做到的,別說上刀山下火海,那就是……”“為師要你給遊不凡寫封信。”蘇蕭煥站在小真的身後看著後者麵無表情繼續說,遊小真的話音突然就斷了,他這會下意識愣愣道:“什……什麼信?”?“致歉信。”蘇蕭煥拎著皮帶照舊一臉冷漠瞧著他道:“不用太長,信中隻要言明兩點就行:一,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二、承認你在豪庭居中爛賭之錯,並保證回去之後會當眾同他低頭認錯。”遊小真的臉色在聽到一時化作了青色,在他聽到了二時臉色已然變作了蒼白,他幾乎忍不住的跪在地上吼道:“您知道的,先不說這第一點……就是豪庭居裏那件事,弟子是被冤枉的,明明是他設計陷害的弟子,您還叫我當眾同他低頭認錯!”“不錯。”男人拎著皮帶鄭重至極看著遊小真道:“你做是不做?”遊小真哽住了,他深深呼吸了好幾口,額頭之上似乎因為忍耐已有青筋暴起,片刻,小真攥緊拳頭低下頭去咬著牙道:“弟子……弟子是被他冤枉的!是他陷害的弟子啊!師父!!”蘇蕭煥看著這幾乎有些跳腳的孩子,他的話音一如既往,他冷冷問:“真相重要嗎,為師就問你做不做?”遊小真擰著眉跪在地上,他背著身子跪在他師父麵前,男人看不到他的麵,但男人能聽到他的話音裏有了哭腔,小真道:“這件事的真相很重要,既然弟子沒有錯,弟子就絕不會同他低頭認錯。”“好。”蘇蕭煥拎起手中的皮帶從後敲了敲他的肩膀,他的話音仿佛凍上冰般的寒:“趴下,既然不肯,就打到你肯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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