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饕餮確確實實將鑰匙交到了契約者手中,便同時意味著鎖的諾言亦將正式開始。與締結鑰匙的契約一樣,締結鎖也是需要達成條件的,如果契約者在拿到二十四個小時沒有和饕餮正式結成鎖的諾言並在諾言規定的範圍內實現“鎖”本身的話,契約者的靈魂就會被饕餮正式取走——從人類的角度看來,契約者就像在以各種莫名其妙的方式慘死過去。就如同很了解締結鑰匙的條件一般,奕天同樣也很了解鎖的諾言,所以他一言未發向著饕餮伸出了手去——和締結鑰匙一般,締結鎖也是需要和饕餮確確實實有肢體上的接觸的。饕餮伸出了他那雙柔軟的小手,他此時的微笑顯得有些陰森森的,他盤腿坐在地上看著奕天慢慢道:“哥哥,你害怕嗎?”奕天靜靜的注視著饕餮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片刻,少年用他招牌式的靦腆微笑輕輕、淺淺的笑了一下道:“還好。”饕餮撇撇小嘴,他似乎想起什麼來眨巴眨巴了他那雙怪異的小眼睛看著奕天道:“哥哥,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管我要的鑰匙是什麼嘛?”奕天靜靜微笑著,他沒有說話,他隻是將饕餮那雙溫暖至極的小手輕輕握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饕餮的小手非常柔軟,在奕天的眼中看來,其實除卻這個孩子所具備的特殊能力以外,饕餮幾乎和每一個像他這般大的孩子沒有什麼不同。奕天仍然記得三歲大點的饕餮奶聲奶氣跟在自己身後一口一聲叫著“哥哥”的模樣,即使偶爾他陰森森的笑起來,奕天也一直以為這隻不過是一個有點特殊的孩子——但特殊並不是他的願望,就如同這個世界賦予了他這樣的能力一般,這個世界同樣也沒有給饕餮選擇權利——去選擇,到底要不要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見過饕餮的每一個大人都會下意識的害怕饕餮,事實上,這些大人們並不僅僅是饕餮曾經接觸過的那些什麼契約者,甚至,這些大人們同樣包括著乾天叔叔和父親在內。因為這群早已見識過人性貪欲之根的大人們甚至饕餮的能力將會這個世界帶來多大的破壞,更確切的說,他們無法直視容納實則也許並非是饕餮的能力,而是人類那不可控的貪欲以及……他們自己本身。但十二三歲的奕天與之不同,當約摸三年前他將小小而軟軟的饕餮從那隻特製的旅行箱中抱出來的那一刻,他的眼中看到的並非是什麼能力非凡的怪物,他看到的僅僅是一個陷入沉睡中小小的孩子——那是一個年僅三歲的孩子,他有著一身蒼白到甚至有些不正常的膚色——那是常年被鎖在那隻特製的小手提箱中所造成的。也不知怎的,奕天看到饕餮的第一眼想起的竟是很多很多年前父親將年幼到年僅五歲的自己交到坤地叔叔手中,想起的竟是那永遠也無法忘記短短的數月時間——他永遠也忘不掉年幼的自己兀自一人蜷縮在訓練營裏黑兮兮的角落之中嚎啕大哭的一幕,再然後,因為在黑暗中待得太久太久,所有的痛哭與難過都將漸漸變得麻痹,他也永遠忘記,父親來接自己的那一天,小小的自己竟然連哭都不會哭了。在那之前,他從來沒有見過爸爸哭,但那一次,他卻記得爸爸分明為此紅了雙眼,爸爸將自己緊緊抱在懷中,爸爸對自己說的是:“哭啊!”哭啊。哭啊。哭啊。奕天又一次看著眼前的饕餮輕輕微笑了起來,而今的他不憎恨任何人,但這卻並不代表,他不恐懼那段永遠無法忘卻的過往,那真的是一段……但凡隻是想想都會讓人不寒而栗的過往,所以當大概三年之前他將小小饕餮從旅行箱中抱出來的那一刻,他在約摸兩三歲的饕餮眼中看到了非常熟悉熟悉的東西。那種不同於恐懼或是憎恨,僅僅隻剩下了麻木中的絕望,小小的饕餮在微笑,但奕天卻分明在那一刻間——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蜷縮在角落中先是哭泣最後連哭泣都忘記了的小小身影。奕天用他稍顯冰涼的大手握緊著饕餮那隻稍顯冰涼的小手,他輕輕點了點頭,他依舊含著先前那輕輕淡淡的笑意,他回答了饕餮先前的提問道:“我記得,我好像是管你要了一把關於哭的鑰匙。”饕餮繼續揚著小臉陰兮兮的笑瞧著他,饕餮輕輕點了點頭同樣笑眯眯道:“哥哥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會傻傻管我要一把名為‘怎麼樣才能讓你哭一場’的鑰匙哦。”奕天眨了眨眼,他有些尷尬的用另一隻手撓了撓了臉頰好一會才道:“真的有那麼傻嗎?說起來,我其實也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起來了……”他說到這,表示有些無奈的向饕餮聳聳肩,他並沒有告訴饕餮他此刻心裏所想——我隻是想起來了爸爸曾經對我說的那兩個字,僅此而已。饕餮依然還在陰兮兮的笑著,他點了點頭,非常認真道:“可傻了,真的。”話音一頓,饕餮依然在微笑用溫暖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手,饕餮慢慢說:“可是……像哥哥這樣的笨蛋,以前沒有過,以後大概也不會再有了。”饕餮說到這,他咧開了一口小白牙笑眯眯的看著奕天道:“所以你還記得,當時我給了你一把怎麼樣的鎖嗎?”奕天挑挑眉,他想起什麼來突然“哦”了一聲一時顯得非常疑惑的樣子道:“對啊!但是我記得,你那個時候好像隻給了我一把鑰匙,並沒有給我鎖的樣子。”饕餮這回生生叫他的傻模樣惹的眼淚都笑出來了,被一個年僅五歲大的小不點嘲笑的滋味實在是不怎麼好受,奕天一時黑了臉看著後者,饕餮就這樣笑了好一會好不容易才笑夠了這才抬起頭來看著他道:“哥哥你真是太笨了,既然沒有鎖,所以我那時候給你的自然就不是什麼鑰匙了,你個笨蛋。”奕天:“……”那……你那個時候還裝的煞有介事的模樣跟我走什麼契約流程,而且你明明就……等一下,奕天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想,這次這把鑰匙不會也是騙我的吧?!“給鑰匙是時候才不需要觸碰我身上的一塊地方呢!”饕餮看著他的表情覺得精彩極了,一時笑出了眼淚用另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腹部道:“不然那群沒有見過我的人又是怎麼從我身上拿到鑰匙的?鑰匙其實就是一種言靈契約啦!哥哥你事後竟然一點都不大腦想想的嗎?早知道那個時候就該幹脆騙你親我好了!”奕天:“……”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小孩子!尤其是像這種性格真是足夠惡劣的家夥……“但是啊……”小小的饕餮突然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走上前來,就這樣輕輕,輕輕靠近了奕天繼而撲入了後者懷中,小小的饕餮的微笑著慢慢伸出雙手抱緊了他笑眯眯道:“即使過程是假的,但給你的那把鑰匙,卻依然是有用的哦。”奕天下意識的伸出雙手去抱緊了撲上來擁入了自己懷中的小小孩子,直覺告訴他,饕餮又一次在他的懷中哭了——就像三年前自己管他討要那把名為“怎麼樣才能讓你哭一場”鑰匙時一樣,在自己討要了那樣一把鑰匙後,饕餮微微一怔後繼而伸出了雙手笑眯眯的告訴自己:“抱抱,就是你要的鑰匙。”過程是真是假又能怎麼樣呢?奕天下意識抱緊了懷中這小小,瘦瘦弱弱的軟軟身影想——就像你所說,鑰匙是真的就夠了不是嗎?“不過啊……剛剛發給你的那把鑰匙卻是貨真價實的哦。”饕餮將頭悶在他懷中悶悶說著,繼而他抬起頭來用那雙怪異十足的眸子又一次笑眯眯盯著奕天慢慢道:“所以你這次必須要付給我鎖,又鑒於你剛剛表現的一點都還不害怕這種舉動實在是惹得我很不開心,所以我打算把我現存所有鎖中最最最沉的一把發給你!”奕天低頭看著眼前正像章魚一樣黏住自己的軟軟而小小的饕餮很是無奈的聳聳肩——害不害怕這種問題,畢竟也不是他自己能掌控的。饕餮見他是這樣一番模樣,繼續陰森森抬起小臉笑著看他道:“我可真要發給你一把我這裏保存的最最最沉的鎖了哦,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這把鎖將比以往我發出的任何一把都要沉重,就像你今天在管我討要的鑰匙一樣。”奕天勾起唇角微笑了一下,他慢慢蹲下了身來,他半蹲下身子看著眼前小小的饕餮揉了揉後者的小腦袋道:“說吧,我來之前就已為此做好了覺悟。”饕餮用小手慢慢抓上了他的胳膊,他看著眼前蹲下身來的奕天,看著眼前這個又笨又傻的……哥哥,突然之間,饕餮一蹦老高伸出雙手直接掛在了奕天肩膀上,饕餮笑眯眯湊近奕天的耳邊道:“我在此和你正式締結成鎖,內容如下——契約者奕天,我要求你將我帶走,從今往後我將一直一直賴在你的身邊,除非征詢過我並且我確實同意,否則你再也不準把我一個人留在任何地方。”饕餮說到這,他已經爬上了奕天的肩膀幹脆淡淡定定坐在後者的肩頭上問後者:“我說的鎖夠明確嘛?”奕天擰了擰眉頭,他轉頭看著已經淡定坐定在自己的肩頭的饕餮好一會,這才有些無奈道:“可以,但是我也有條件,既然要跟我走,從今往後就必須要聽我的話,跟著我後不準,我是說跟在我身邊後絕對不準因為無聊就誘惑別人和你簽訂契約。”“啊?”饕餮不高興的擰起了小眉毛,顯然他對奕天此刻提出的這個條件很不滿意。奕天則表示出絕不退步的認真道:“否則你就按違背鎖的情況直接把我的靈魂取走吧。”臭小子,如果搞不定你就把你帶出去我要怎麼跟我爸爸解釋?!“哼!”坐在他肩頭的饕餮很不高興的冷哼了一聲,片刻,後者才有些悶悶不樂道:“知道了,成交。”反正你剛剛話裏的意思大概就是說,隻要不在你身邊的時候就可以了對吧——饕餮淡淡定定坐在奕天的肩頭想,奕天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時間剛剛好差不多,二人就此一起開門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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