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代價論】(1 / 2)

秀文的表情在少年這樣一句話後變得十足有趣——那是一種全然無法形容的表情,有些許的震驚,更多的卻是難以言喻的笑意——這淺淺的笑意裏是含著說不出的陰冷的。秀文蹲在少年身前,他在靜靜注視著眼前這說完一句話後因為無力而再次爬回了了地上的少年,他伸出那隻大大的手,修長的手指十分好看,他就這樣伸出手去,輕輕揉了揉眼前少年柔順的烏發後才輕笑:“你剛剛……說什麼?”秀文的聲音溫柔至極,但這全然不妨礙少年身上泛起了層層的雞皮疙瘩,這並不是一個能用溫柔來形容的男人,即使……他的笑意常常是那樣的溫暖而和煦。奕天沒有說話,一來是因為他有些疲於作答,而來……是因為不知何時,站定在秀文身後不遠處那本沒有轉身的男人不知何時轉過了身來,蘇蕭煥不動聲色的目光在靜靜注視著少年的方向,父親沉沉的目光中有了一些自己所看不懂的東西。許是因為感受到了少年的目光正在看向自己身後的地方,秀文下意識的轉過頭去,蘇蕭煥便也在此時移開了和少年交彙中的目光,男人將目光無聲無息的轉向了秀文。二人的目光有短暫的交集,一個深沉若冰,一個含笑似火,但更深處的深處,卻都有很多外人無法形容的東西。許久。“怎麼?”秀文微笑著。蘇蕭煥冷看了他好一會,道:“走不走?”秀文笑眯眯的看著他,站起身來撓了撓頭後才頗顯得有些無奈撇撇嘴說:“你這樣很沒勁哎蕭煥,為什麼你今天總感覺比以往少了許多耐心。”這並非是一個問句,但即使是一個問句,蘇蕭煥也懶得回答他,男人一個字都沒有說,在秀文說完這樣一句話後他轉過身去再也不停半分邁開步子就此向門外大步而去,秀文在後連聲喚了他好幾聲,男人也不見有停下身子的意向,秀文隻好撇了撇嘴,他低下頭來道:“你再走,這隻小玩具可就要歸我啦~”蘇蕭煥的身子終於止定在了走廊之中,但男人止下身子後轉過頭來冷冷向秀文瞧了一眼,聲音如冰似劍或多或少還是含著怒意的,蘇蕭煥道:“隨便你。”說完話,他的身子再不停留半分,就此大步而行向前方走廊的拐角處行去了。眼見著蘇蕭煥的身子就要走過拐角消失在二人的視野中時,秀文才似察覺出男人這回是當了真的,他突然想起什麼來這回轉頭看向趴在地上毫無動靜的奕天道:“嘿~小玩具~”趴在地上的奕天沒什麼反應。秀文伸出腳踹了踹後者,這回笑眯眯道:“要不要和我玩個遊戲啊?”趴在地上的少年還是沒什麼反應。秀文揚起頭想了想,這回想到了什麼低下頭來笑眯眯的繼續道:“你看,我知道你特別想去那家夥身邊,不過你也看到了,在這裏這種事還是必須要聽我的安排。這樣吧,你站起來乖乖給我磕上三個頭,我就讓他回來把你帶走怎麼樣?”“噗!”也不知怎的,趴在地上的奕天第一反應竟是忍不住的失笑了起來,秀文有些意外,卻見那先前趴在地上毫無反應的孩子慢慢抬起頭來看向了秀文冷笑道:“你?”話音一頓,少年慢慢向父親走向廊道拐角處的背影看去,一時忍不住呢喃著:“就憑你?”秀文大概也是想明白了就憑自己還真的有可能叫不回那大步而去的身影,於是他歪了歪腦袋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的孩子慢慢說:“我是叫不回來他,可我親愛的小寶貝,在這裏,倘若沒有我的允許,從今往後……”秀文的微笑說話間漸漸濃鬱了幾分,這笑容裏多了許多無法形容的東西,他繼續說:“你們倆的這一麵,也許就是永別。”少年的眸子驟然一淩,他咬牙切齒的向眼前微笑中的秀文看去,秀文還是笑眯眯的模樣,但奕天知道,他並沒有在和自己開玩笑。“你要知道,我一點都不喜歡殺人。”秀文有些無辜的衝他攤了攤手,他含笑看著眼前咬牙切齒向自己瞪來的孩子微笑道:“可這個世上,想讓一個人消失,除了殺了他以外,還有很多很多更為有趣的方法,呃……眼下的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種感覺才是。”奕天一時憤怒的咬緊牙關怒看著眼前之人牟足了氣力驟然躍起恨道:“你這混蛋,是你對我爸爸的記憶動了手腳!你到底想幹什麼?!”並著的兩根手指正正的點上了他的眉心,同時也製止他接下來的所有動作,秀文溫柔微笑著:“不許生氣。”奕天攥緊雙拳怒目看著眼前之人,秀文繼續笑眯眯道:“現在,乖乖跪下來給我磕個頭,我就把你放到他的身邊去。”少年瞪圓了雙目怒視眼前之人,眼中憤怒的火焰幾乎欲將眼前這微笑中的男人燃燒殆盡。一個橫眉怒目,一個春山如笑,二人就維持著這樣的對視好一會後,終還是少年敗下了陣來,奕天慢慢低下頭,他咬緊牙關攥著雙拳慢慢,慢慢道:“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的是什麼……”話音一頓:“你坐擁整個失落之土,幾可翻雲覆雨呼風喚雨,別說一個暗獄,便是再加上那修羅或帝國政權都難奈你何,我父親明明對你造不成威脅!”奕天伸出手去狠狠一揮手道:“便是你想吞並暗獄,也不必苦苦等到我父親已將手中所有大權外放於大姐的手中,那時候的你明明是想殺了他的,又為什麼到現在刻意營造出了今天這樣的局麵?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秀文?!!”秀文由始到終微笑著見少年怒目圓睜,他衝著少年眨眨眼,期間笑意又濃了幾分道:“人活的久了,總是要找點有趣的事的,這世界上有趣的事和人都不多,不巧,蕭煥便剛剛好是其中一個,所以我一定不會殺他。”秀文說到這,眉語目笑看著眼前的少年道:“而如今,我覺得你也有些意思,所以我暫時還不想殺你,並且我全可以把你放到他的身邊去,但我也說了,小玩具就要有小玩具的樣子,我要你乖乖聽我的話。”奕天冷冷看著眼前微笑中的男人,他狠狠一扭頭,偏過腦袋咬緊牙關握緊雙拳,秀文則饒有耐心的在等待,他在等待眼前少年最終的決定。大概有小半分鍾那麼長,少年有些忍不住的攥緊著雙拳慢慢說道:“我什麼都不想要,我隻想求求你,求求你把我爸爸還給我。”秀文挑了挑眉,點點頭‘呃’了一聲的同時微笑:“你知道代價論嗎?”奕天愣愣抬頭向他看去,秀文歪歪腦袋,顯然是在想要該怎麼解釋,片刻,秀文微笑著彈了個響指想到了什麼道:“其實就是一種等價交換論,簡單點說,你看,在這個的世界中,你想要買任何一個東西都要掏錢給老板對吧?再比如,一個孩子的誕生,要母親至少用十月懷胎的痛苦來和上天做交換,想要擁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則也要付出超越常人的汗水或淚水……這個世界上任何一種東西都不是無價的,無論是看得見物質或是看不見的能量,它們都是在用一種交換的形式遊走在這個世界間,不多不少,不偏不倚,而這……就是所謂的代價論。”奕天愣愣看著秀文,他不明白秀文為什麼會同自己說這樣一段長篇大論,卻見秀文繼續微笑著:“你覺得這個老天對你公平嗎?它給了這樣一雙常人不及的父母,與之同時便也賦予了你常人所不及的考驗,你的孩提時光便注定不能像尋常孩童那般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度過,為此……你難道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抱怨嗎?”奕天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靜靜的低著頭。又怎麼會沒有抱怨呢?很小很小的時候,自己便不得不承受父親無法陪在身邊的孤獨,及至後來稍微長大一些了,年幼的自己又不得身處暗獄去被動的接受著暗獄中的曆練,自己的少年歲月永遠也無法像尋常孩子那般……這也像極了自己與父親的關係……也會忍不住的去羨慕朋友不開心時和爸爸鬥鬥嘴吵吵架,但這些最平凡最普通的家庭日常……對於身為暗獄之主的父親而言,似乎多少都成了一種奢侈。一隻大手笑眯眯的摸在了他的頭頂,秀文一邊揉了揉他那柔軟的頭發一邊微笑著輕聲道:“不錯,這就是代價論,在這個世上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代價,想要超越常人就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想要變得不凡就要學會去掙脫不凡的圈子,這是一種平衡,也是一種世界的真實。而這些一切的一切……也都是失落之土所在的理由。”話音一頓,秀文微笑間一字一句慢慢說著:“弱肉強食,優勝劣汰,能量從來隻能守恒或流轉,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存在著什麼仁慈或善良,那不過都是些懦弱者自我開脫的借口罷了,你說呢?”…………